谢恒有些不合时宜的想起他自个跟谢恪胡扯时说的话。
无论如何,这人也和粗鄙之姿不搭边。
好半晌,谢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挑着眉头看向对面那个满脸不羁宛如受了委屈什么一样的人,道:“昨日催丨情之事已然明了 ,必然与晋王有关。不过孤还是想知道…… ”
“那瓷瓶是怎么摔的?总不会真是失手吧?”
秦烨对眼前人刨根问底的本事也服了。
“不过是听见晋王的话有些不爽快罢了,逗逗他,他若真进了殿内寻不到人,这一番算计自然成空,殿下也不用再编些话语来搪塞于他。”
那个‘编’字咬得格外得重。
秦烨的思路简单粗暴。
以他的武功,天底下居然有人敢来抓他的奸?
心情不好些,随便躲在何处等晋王进殿后一道内劲将人打晕,就当作晋王身体不好突然晕倒;
心情好些,翻窗而出悄无声息,保管晋王进门后一丝痕迹都寻不到。
听明白身边人的言下之意,谢恒噎了一下,脸上难得有些泛红。
完了,以己度人,忘记这人身手天下无双了。
等等,那他自毁清白做出的偌大牺牲,岂不是白费了???
——
行宫南面僻静处的一排低檐瓦房中,往来之人不绝。
行宫不比皇宫,面积更狭小些,跟来随侍之人却较宫中更多。因而,就是一间狭小的值房,也非亲近权贵之人不可得。
宋迁因是殿前司都指挥使,又是惠帝信重之人,是以得了相对宽敞的一间。饶是如此,他麾下亲信的七八个人一入座,仍是显得拥挤逼仄起来。
宋迁的脸色很不好看。
昨夜行宫中闹腾了一夜,惠帝虽放话让他歇着,但他哪里敢放下心思真的歇着?
副指挥使苏丨荣禾在前面带着人搜查行宫严加布防,宋迁就搁在后面守着,听着来往亲信对前方种种细节的禀告,做出一副十足关切的模样。
就这么硬生生守了一夜,宋迁既累且乏,脑子里跟团浆糊似的,几乎捋不开弦。
“查出来了吗?那伙刺客是怎么混进来的?”宋迁环视一圈道,“陛下秋猎,我明明吩咐了严加排查行宫内外,各处关节也加派了人手,那群人身手平平,怎么就能顺顺利利的跑到晏然小筑去了?!”
坐在宋迁下首第一位的殿前司虞候闻言看了一圈四周战战兢兢的下属同僚,硬着头皮道:“此事蹊跷,属下昨晚盘查了上下左右,确实有人在值守巡察之时马虎了些……但都是咱们积年用惯了的人,不像背后有人指使。”
宋迁一时并未说话。
室内静默了片刻,才听见他似乎从唇齿间硬挤出来的干涩嗓音:“这么说,我是纯然的倒霉了?生生放了几个身手不佳的刺客进来,让陛下见疑,让他苏丨荣禾捡便宜?”
无人敢接话,宋迁满腔怒火无处倾泻,闭了闭眼,又问道:“昨日的动静不小,虽说没搜上门去,陛下也吩咐了要将此事摁下来,可太子和晋王总该有察觉才是,这二位可有什么反应?”
那虞侯一直低着头,闻言回话道:“昨日太子的任明殿没什么动静,倒是诸率卫有些奇怪,顾明昭和麾下几个最精锐的好手都没在太子身边,也不知去了哪。”
“晋王那也有些奇怪,似乎派了不少人盯着任明殿,且今日一大早晋王就迫不及待的去找太子了,说是相邀太子去山里狩猎。”
“太子殿下并未应邀,可晋王殿下从任明殿出来的时候,脸上似乎带着笑,很高兴的样子。”
宋迁愣了一下。
半晌,他挑着眉道:“这么说,太子和晋王都没什么反应。也对……这二位没事盯着我做什么,互相叮咬才是正理。”
“可若不是这两位,还有谁有这样的手段,我近日也没怎么得罪人,总不能真是巧合。”
虞侯偏着头打量宋迁的脸色,揣摩着他的心思,脸上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道:“大人,您是没得罪什么人,可陛下有意将您外放地方镇守一地,这可是戳了旁人的痛脚的。”
这话一出口,四下立时躁动起来。
宋迁出身寒门,靠着时运和给惠帝干脏事一步步爬起来,身上官职不低,却是既无爵位也无根底。
眼前瞧着炙手可热平步青云,可他这一身荣华,都系在惠帝那颗九重帝心上,容不得半点波澜。
明眼人都知道,宋迁想外放镇守一方,想去边疆捞军功以封爵。若手中有了兵权,再在边军中坐稳了位子树立了威信,就算日后新帝登基,也总有缓和的余地。
可宋迁想去边疆,就真的能去成吗?
齐朝边陲处三面受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