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子呢?”皇帝算计着长兴街到栖云山的路,心下一沉。
许子舟没答话。
赵舒城哆嗦地说:“二殿下吩咐他的人,将、将东宫的人除了太子殿下外,其余人都杀了……如今、如今太子殿下还在长兴街……”
皇帝盯住赵舒城,“太子带了多少人?他能都杀了?”
赵舒城也不知道太子带了多少人,反正很多,他摇头,“不知太子带了多少人,场面太混乱,臣没能够细数。”
许子舟接话,“凌掌舵使的人,再加上二殿下的人,若是想要都杀了太子带去的东宫的人,也不是不能做到。”
皇帝心下一震,东宫有多少人,连翻折损后,皇帝如今大约也有数,但是凌画和萧枕有多少人,他却是没数的,也不清楚的,毕竟,以前,萧枕从没露出来过,若非幽州温家送往京城为温启良寻医的密报被拦截,他也不会怀疑萧枕,而凌画常年不待在京城,她到底有多少人,大内侍卫也探不清。
皇帝想发怒,想说京兆尹和五城兵马司就干看着吗?但他身为帝王,仍旧还有理智,又想到,三方混战,京兆尹和五城兵马司不看着的话,该帮谁?又不帮谁?若是三方混战变成五方混战,这才是社稷大祸。
皇帝一时间头脑嗡嗡,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怒喝,“立即摆驾,朕亲自去长兴街看看。”
赵公公立即说,“陛下,您去不得啊!”
皇帝猛地看向赵公公,“朕怎么就去不得?”
赵公公紧张地说,“陛下,既是见了血,这大过年的,便是不吉祥,您、您……”
皇帝截断赵公公的话,“休要废话,摆驾!”
赵公公不敢再拦,看向许子舟和赵舒城,希望这二人拦上一拦。
赵舒城张了张嘴,没听见许子舟吭声,他又闭上了嘴,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陛下若是去看看也好,反正没人敢伤了陛下的吧?
所谓百闻不如一见,陛下若是去见了,就知道长兴街如今是个什么情形了。
于是,在皇帝的坚持下,赵公公的紧张下,玉辇匆匆出了宫,去了长兴街。
此时的长兴街,冷月已带着人将东宫的所有人都验查完,保证没有任何一个人留有一口气在,满地横七竖八躺着的,皆是一具具尸体,足足有三百多人。
萧泽拦不住,阻止不了,坐在他自己的马车上,就连车夫和随身太监小望子都已毙命。只孤零零一辆马车与太子这个人,是唯一的活口。
做完二殿下交待的事儿,也没留在了原地,冷月一挥手,带着暗卫们都撤了。走的干脆利落,仿佛没看到京兆尹和五城兵马司的人,连个招呼都没打。像地狱里上来的鬼,吃饱了喝足了,都走了。
京兆尹和五城兵马司的人不敢拦,也不敢管,更不敢追上去问,反正两位大人离开时,让他们只管保护好太子,如今太子毫发无伤,就行了。
所以,当皇帝的玉辇匆匆来到长兴街后,赵公公抬眼望去,一条长街的尸体,说血流成河也不为过,他险些吓蒙过去,回身道:“陛下,您还是别下辇了吧?”
皇帝自己伸手掀开了帘幕,一眼也看到了长兴街的模样,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血腥味扑鼻,让整个长兴街仿若地狱。
哪怕皇帝执掌皇权二十余年,经过大风大浪无数,年少时还随端敬候去军中历练过,但也是第一次见到在京城的大街上会出现这般状况,皇帝一时间也没能说出话来。
赵舒城腿一软,险些又跪了,好在他伸手捞住了许子舟的胳膊,白着脸抖着嘴,“许、许大人……他们还真将东宫的人都杀了……”
许子舟冷漠地想,杀的好。若非动手的人是太子,是国之储君,如今也早就被杀了。太子要感谢他的身份。
“这、这……这可真是……”赵公公说不出一句形容的话来。
皇帝坐在玉辇上,一时间想了许多,但仿佛又什么都没想,目视长兴街横七竖八密压压的尸体片刻,问,“太子呢?”
赵公公一个激灵,对左右吩咐,“快,快找太子殿下。”
“太子在那里。”赵舒城早就看到太子了,伸手一指。
只见不远处,东宫的马车里,横七竖八的尸体中间,一辆马车完好无损地停在那里,就连拉车的马都活着,车帘掀着,太子坐在马车里,一张脸惨白如鬼。
赵公公骇了骇,“陛、陛下,太子在马车里。”
皇帝沉声吩咐,“将他给朕喊来。”
赵公公连忙带着人向萧泽走了过去,每走一步,就要避让开地上的一具具尸体,他的腿都是软了。
走到了东宫的马车前,赵公公拱手打千,“太子殿下,陛下有请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