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一下,又将崔言书拉下水,“也别惯着言书,他本来就嘴刁,喝着你沏的茶,还要嫌三嫌四。就他的嘴尊贵,少爷脾性,惯的他,以后让他自己伺候自己,看他沏的茶能有多好?”
然后,她最后说,“还有我,自己连茶都快不会沏了,这可不行。”
孙明喻先是愣住,不太明白,这时,看着凌画认真的神色,忽然就懂了,她刚进门,他便递给她一盏茶,以前也是如此,这是三年来的习惯了,只要她在漕郡,他都会如此,但今日,她接了他的茶,却借茶骂林飞远,虽然是拿林飞远做伐子,但背后的心思显然是冲的他,确切地说,是冲他手里的茶,是冲这份一直以来由他单方面培养起来的习惯。
他心下一黯,想着果然轮到他了。
早先,林飞远被宴小侯爷快踩断了气,处处扎心几乎把他扎成筛子,他瞧着只觉得宴小侯爷厉害,如今看来,何止是厉害,让掌舵使这样素来不在意这些小节的女子,都已开始在意他身为夫君的这份独占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当然,以前她没有大婚,只有一个虚挂着的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他们明里暗里动什么心思都可以,但是如今不比以前了,她已嫁人,有了夫君,是不该与以前一样了。
从昨日宴轻来到书房,接过他手里的茶,说那么两句话后,他便有一种感觉,他这茶,这心思,怕也是要被踩死的,但他也不知抱着一丝什么心思,没终止今日递上这一盏茶。
但,果然还是来了。
他垂眸顿了片刻,再抬起头,温和一笑,“听掌舵使的。”
林飞远瞪大了眼睛,瞪着凌画,忽然后知后觉,震惊地看着她,“喂,掌舵使,你、你不会是因为……”
他没说出那个名字,但是已然肯定,就是因为宴轻。
崔言书也看着凌画,挑高了眉梢,似也有些吃惊,大概是真没想到,喝孙明喻一盏茶,且是他们所有人都沾光喝的一盏茶,到了如今,也是不准许的。
他对宴轻的认知又多了一条,霸道的近乎苛责,这什么脾气,她竟然忍得了?
“因为什么?难道不是惯的你?”凌画不想就这个问题再说下去,反正孙明喻懂了就行,以前她无所谓,不管别人对她有没有心思,她也没有那么多功夫在意这个,不影响做事情就行,如今既然宴轻在意,那就听他的。
林飞远哑口,“我是说……”
崔言书打断他,问凌画,“掌舵使可问过宴小侯爷了,这个黑本子上的秘密可破解了。”
凌画拿起黑本子递给他,“我正要找你,这是一本后梁的山河图,你擅长画作,把手边的事情交给明喻,尽快将这本山河图用一面纸张临摹出来,然后我们再破解另一半秘密。”
崔言书一愣,“后梁的山河图?”
“对。”
崔言书诧异地伸手接过,难以置信,“怎么会是后梁的山河图?”
“你仔细看看就知道了,这里面也有江南一带的地形图,只不过用的手法不是寻常用来绘制地形图的手法,以至于我们乍然看到,被迷惑了。”
崔言书闻言打开,仔细地从第一页往后用另一种思路去看,果然渐渐地睁大了眼睛。
林飞远和孙明喻也围上前,与崔言书一起看,二人眼底也渐渐惊异。
还真是后梁的山河图。
三人从头翻到尾后,崔言书问,“是宴小侯爷看出来的?”
林飞远立即接话,“这还用说吗?掌舵使都看不出来,我们也看不出来,这总督府除了他,还有谁能看得出来?他可是曾经惊才艳艳的端敬候府宴小侯爷呢!”
崔言书想想也是,这样说的话,也不奇怪。
凌画点头,“是他。”
她顿了一下,又道,“他素来不喜欢麻烦,是我求了他,所以,关于他的事情,他不说,最好不要外传。”
林飞远追问,“包括他看书压根就不头疼的事儿吗?”
凌画想起宴轻在这书房看宁家卷宗时没遮掩,点头,“嗯,也包括这个。”
林飞远唏嘘,好奇地说,“如今我倒是好奇了,他明明不头疼,为什么全天下人都以为端敬候府的宴小侯爷看书就头疼?据说陛下曾经还为他张贴皇榜寻过大夫?许多人揭皇榜,都没能看好他,难道是假的?”
“不是假的,曾大夫如今在给他治,还吃着药呢,只不过治好一半了。”宴轻既然在这书房没藏着掖着,凌画便也不隐瞒,“他做纨绔做的挺开心的,不喜欢理那些麻烦,所以,乐意做的事儿,便做做,不乐意做的事儿,为避免被人强求,还是瞒着些好。”
她指的是陛下和太后,或者还有他曾经的师傅师母,或者是对他给予厚望的那些人,他有选择怎样活着不受人支配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