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人带回警局的几个队员,白天也去过黄沙寮命案现场,照说合该对如此残忍的凶手极度憎恶的,可将人押送到审讯室后,一个个便默不作声的低头做事,完全没有罪犯归案后的轻松,看着情绪还十分低落。
尤其孙蕾,见了人后,眼睛红通通的,似乎泪水都要包不住了。
白一一好奇到抓心挠肺,可惜审讯室就不是他能去的地方,只能看着大家的脸色还有后来相互的对话推测出了事情的经过。
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过来讲其实也是相通的,连几个月大的婴儿都不肯放过的残忍凶手,到头来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养女被大黑咬了之后,黄安里跑到村里找狗主人理论,可百家狗哪来的主人?李友出面赔偿了医药费,好心却办了祸事,被黄安里默认为了狗主。
原也不算什么太大的事,加上人态度诚恳良好,本想一笑了之的。
可前几天小女娃怕风怕水的症状一出,他才知道,原来狂犬疫苗也并非万能,在没有打第二针之前,还是有着很大的患病风险。
这一下,整个人几乎崩溃了,谁不知道狂犬病确诊后致死率就是个百分百?
这个捡到时才小猫大小,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乖巧女儿,不过刚刚8岁的年纪,就因为不小心被狗咬了一口就要彻底没了?
黄安里痛极生怒,揣上斧头和砖头,准备杀狗报仇。
半夜里摸到李友家,狗没见着,却正撞着嘴馋在院里剪西红柿的李家三闺女李小琴。
李小琴大声喝问这个夜里突然在自家院里冒出的男人,可黄安里一个哑巴,解释不着,手里还拎着把斧头,这姑娘也虎,当下提着手里的剪子冲上去准备先发制人。
结果就此注定了。
失手杀了李小琴后,黄安里被激的凶性大发,又害怕罪行暴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将整栋的人灭了个干净。
民警将他截获的时候,他正带着患病的女儿准备乘车出逃,其实上午的班车就该走掉的,谁想孩子突然的痉挛没能上车,车站医务室待了半天,又改签了车票,好容易等到列车到站了,却也等来了自己的最终归属。
晚上11点来钟,白一一跟着阎拓下班回家的时候,在等候区的长凳上远远见了黄安里的养女一眼,孩子侧躺着,一件男士衬衫将头脸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看不见面目,只身上款式新颖的碎花长裙,还有整洁的皮鞋白袜,无声述说着一个灭门案凶手的另外一面。
这个晚上,白一一失眠了,脑子里一会儿是通红的炼狱场景,一会儿是长凳上孤单躺着的小女孩,翻来倒去的,就是合不上眼。
好不容易挨到饲主大人睡着了,打算回复人形上网排遣一下,可一个人躲在卫生间里,似乎连网络都失去了往日的吸引力,浑身寒毛一直立着,哪哪的不得劲。
一个钟头都没到,干脆就变了鸟身,悄摸飞到饲主大人的床上,靠着枕头,感应着自家男神均匀的呼吸,方才心神安定下来,不知不觉的入了眠。
第二天清早,阎拓一睁眼,便见到了一旁酣睡着的白团子,伸出手指在白肚皮上揉了揉,居然没反应,想来还在熟睡中。
没再逗弄它,起身洗漱后准备出门了,原想着要还是不醒,那就由它在家里窝上一天,可门刚刚打开,小家伙就追了出来,只是眼睛似乎还一睁一闭的,明显没有睡饱的样子。
到了办公室没一会儿,曹毅满就进来请示,黄安里情况特殊,因着女儿想要申请保外就医。
小女娃的呼吸系统已经开始衰竭,没几天日子了,在医院有器械帮助着,多少能走得轻松些,除了养父又再也没有其他亲人,所以出于人道主义,他同意了这个申请,无非是兄弟们辛苦一点,多派两个人医院看守几天而已。
阎拓没怎么考虑就点了头,只是叮嘱看守要严密些,再怎样的同情,也抵不过他犯下滔天大罪的事实,养女无辜,可李友一大家子岂不是更加无辜?莫要因为怜悯放松了警惕,到最后让人走脱了,那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曹毅满应声离去,孙蕾窜进来送咖啡顺带着提醒,说是今日附近的高压线路检修,等会儿市局会停电2小时,请知悉并做好准备,以免猝不及防导致文件没有备份什么的。
谢过警花的好意后落座办公,没消停几分钟,就又有客上门。
来人在开敞着的玻璃门上轻轻敲了敲,语带笑意的问候:“阎队,早啊。”
阎拓抬头,眼露惊喜之意,“许主任?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那人没顾上说正事儿,倒先计较起旁的来:“嗐,你这许叔变了许主任的,生分的厉害,我怎么都听不惯,还是老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