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忙从案几后走出来扶住白卿言:“你这个身体还行什么礼!来……先坐下!”
太子亲自扶着白卿言在一旁坐下,满目担忧:“快!给镇国公主端热水来!”
感觉到白卿言满身的寒气,太子想起白卿言身上还有寒症,忙道:“全渔,再多拿几个炭盆过来!将孤的那个手炉拿来给镇国公主!”
全渔拿来隐囊垫在呼吸急促的白卿言背后,又将太子的手炉塞到白卿言的手中。
白卿言呼吸稍有平复,颔首向太子道谢:“多谢太子殿下!”
方老见太子看到面色惨白无血,身形削瘦羸弱的白卿言,眼底已无刚才的怀疑和质疑,只余担忧,心中憋闷不痛快。
方老站起身来,先朝白卿言行礼道:“镇国公主并非老朽心胸狭隘,而是如今我们同身为太子门下,万事自当要为太子殿下着想,别说太子殿下现在还未继位,还正是需要名望的时候,就算是太子殿下继位了……我们也当为太子殿下登位之后万世留名而谋划!”
白卿言抬眸朝着方老看去:“白卿言前脚得知洪大夫研制的治疗疫病的药方试药成功,还未来及细问洪大夫,殿下派来告知白卿言欲传密令斩杀华阳、秦怀二城疫者的人就到了,若是方老不信……可将传信之人叫出来问问看是否如此!白卿言正是为太子名声谋划,所以才命人带药方马不停蹄奔赴华阳、秦怀二城,阻止杀戮!否则……不见药方,但凭白府护卫如何能阻太子密令?!”
太子和方老对视一眼,白卿言说……是太子派人去告知白卿言他密令之事?!
白卿言呼吸急促:“如今是太子殿下代陛下主政,二城染疫百姓被屠,难道不会有人猜到这是太子殿下下令?百年之后……骂名就尽是太子殿下担着了!方老如此持重聪慧之人,怎么连这个都想不明白?!”
说完,白卿言又剧烈咳嗽起来了,她抽出帕子掩着唇,咳得面色愈白,挪开帕子……上面一片猩红,再看白卿言得嘴唇发紫。
全渔瞅见那帕子上的猩红只觉触目惊心,忙跪下,红着眼对太子叩首道:“殿下……镇国公主为了及时前来阻太子殿下,是一路骑马从朔阳来的!这一路颠簸……身子都撑不住了!”
“快!快请太医!”太子看着白卿言白帕子上的鲜血,惊得高声呼喊。
“殿下……”白卿言似乎怕太子看到似的忙将帕子藏起,攥住太子的手腕,气若游丝,“殿下……我不要紧!白卿言自作主张派人携药方阻太子殿下之令,自知死罪,可白卿言就是死,也决不能眼睁睁看着太子殿下背负屠杀两城百姓之名……”
第717章 草木皆兵
白卿言情绪激动,说着说着又撕心裂肺咳了起来。
太子手足无措,忙唤全渔:“全渔热茶!”
全渔将热茶端到白卿言面前,白卿言却摆了摆手,同全渔道谢后,转头凝视太子,继续同太子道:“若今日太子殿下屠杀凉城百姓,日后是有人拿此事做文章,殿下身为主政太子,屠杀两城染疫百姓,这罪孽……就算太子殿下将来做出什么样的丰功伟绩,都无法抹去。”
说到此处,白卿言面露悲切:“就……就如同白卿言为胜西凉,不得已瓮山峡谷焚杀降俘,此事已成为白卿言身上抹不去的污点!白卿言杀的尚且是敌军,可殿下要屠的……可是我晋国百姓,此事必会比白卿言屠杀降俘之罪孽来得更重!”
太子呼吸略显急促,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此事后果有这么重。
他原本只是觉得,这疫病投入了太多的人力物力财力却无法治愈,反倒愈演愈烈,银钱和粮食的投入像个无底洞,晋国染疫百姓数目逐日增加,再加上征战大梁……又要为父皇修建九重台,国库实在支撑不起,晋国百姓的命也再消耗不起,所以和方老商议之后才想到了这个一个招。
“镇国公主多虑了,届时太子自然会处置守两城的将领,他们也自会替太子担待!百姓多是愚昧……处置了将领,他们对太子殿下感恩戴德都来不及,又怎么将污名扣在太子头上。”方老望着白卿言压着心中不满开口。
“方老此言大谬!”白卿言眸色肃杀,猜到这屠两城疫者的主意多半就是方老出的,便道,“百姓就是再愚昧,看到两城百姓皆被屠杀,难道不会猜到这是上命?难道不会猜到……处置将领不过是找人顶罪罢了!再者……能愿意为殿下站出来担起罪责的,多半都是对殿下忠心不二之人,这样的人被推出来顶罪,这只会让那些跟随太子……忠于太子的朝臣人人自危!还有谁敢全无二心效忠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