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贺大人莫非连太后的懿旨都不肯听了?”
贺羽一个警醒,连忙起身作揖道:
“岂敢岂敢。只是那秀才乃是投官自首的,又说自己当街杀人,按着本朝的律例,杀人者抵命,因牵连着这般大罪,下官方才沉吟难定。”
米太监听闻如此,脸色才稍稍平复了一些,只伸出一根指头轻轻敲着桌面,说道:
“便是一条人命也罢了,太后老人家的话就连皇上也不敢忤逆的,又何况你我,依着我的主意,不过是找个替死的遮掩一下,又值得甚么?!”
贺羽一脸苦笑,心中却是百味杂陈。
作为西宁王的心腹,他自然知道张德辉和西宁王的关系非同一般,此次老张能获选皇商,也是多得王爷襄助之功,可是现在这老太后却是要强行救人,自己若是不放,需要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之朝廷,可是这样说不定会将张德辉贿选之事公之于众,于西宁王不利,可若是放人,白白损失了一个西宁党的大财神不说,自己身为党人,也是不甘不愿——让如此凶徒逍遥法外,岂不寒了党人之心!
低声下气的送走了米太监,贺羽并没有立即返回,他独自一人来到了京兆府的大牢,隔着几重远远的看着安坐在狱神庙中的贾芸,虽然已近盛夏,这地牢之内更是湿热难耐,蝇虫横生,可是这个年轻的据说善于写戏的小秀才,却是安安稳稳的盘膝而坐,手中捧着一册沈璟所写的《南九宫十三调曲谱》,津津有味儿的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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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抱歉,最近实在是非常非常的忙,头脑里非常烦躁,写的感觉也不好,每天的更新只有这么一小节,估计要等过了4号才能恢复二更的常态,希望书友们稍安勿躁,等待老红的回归吧!
第四卷 梨园待诏 第六十一章 意外的惩罚
更新时间:2010-6-28 10:32:47 本章字数:2393
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侵,
不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
露重飞难进,风高响易沉,
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听着外头传来的声声蝉鸣,贾芸阖上手中的《南曲谱》,揉了揉有些酸疼的双眼,口中轻轻的吟哦起骆宾王那首流传千古的《狱中咏蝉》诗。侧墙上,唯一的那扇木栅窗中,盛夏晌午酷热的阳光直直的泄进,在杂草铺就的监牢地面上印出了一块清晰的光斑,看着很有些类似于《易经》中的乾卦。
乾:元亨利贞,《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中国古老哲学的开篇就以这样振聋发聩的一句誓词,揭开了天道命运与修养行止的关系。而贾芸,虽是荒唐的穿越到了红楼的世界之中,却也依旧认真的活着,并想要用自己的行动来试着改变这个注定要沦为悲剧的故事。
其实,在红楼戏院中,薛蟠的话并没有错,最容易解决问题的,往往就是最简单的方法,只要杀掉了张德辉,一切的麻烦都将烟消云散,而自己手中恰恰又有一枚十恶之外,皆可免死的碧玉如意诀,两厢对证,还是什么比现在这样更好的处置方法。
对薛家来说,除掉了这个心腹大患,使得整个家族的危机一下子从悬崖边缘被拉回了岸上,虽然大量的产业并没有因为张德辉之死而再次回归于薛家名下,可是毕竟保住了其皇商的职位,只要依旧能在户部挂着自家的这块字号,那丰年大雪就还会有飞扬尘上的那一天!
而从贾家来说,关于张德辉的罪证其实依旧在握,虽是少了这个能够直接对质的关键人物,可是柴霸手中依旧有足够可以牵连到西宁王的各种证据,这就是为什么贾芸要等到皇商遴选的最后一天才决定动手的原因,也是使得贾政等人足以原谅贾芸的原因。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贾芸的这个看似唐突的方法,其实却很好的解决了薛家和贾家的双重困境,这是贾政也没有想到的解决方法,事后细细思量,竟使得他对于贾芸的评价再次上了一个台阶。
只不过,贾府中人之所以没有能想出这样两全其美的方法,并不是因为无能,只是他们绝没有想到,为了一个只有数面之缘的女子,贾芸居然肯将那块无价之宝的碧玉如意诀豁出去用掉。说白了,张德辉和薛家的事情和贾芸又有什么关系!
但是贾芸就是这么简单的用了,而且毫不犹豫,只是因为心中的那份对于红楼裙钗的深深怜惜。
吱呀一门,京兆府大牢的木门突然被人打开,随后数个身影缓缓走下,出现在了贾芸的监牢门口,贾芸忙回头一看,却见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瘦削细长的男子正从门外狠狠的盯着自己,京兆尹贺羽跟随在其后,面色严谨,一丝不苟。
“西宁王爷?!”
贾芸很快得出了此人的身份,一直隐藏在幕后,作为贾府乃至整个义忠亲王一派死敌的四大异姓王之一郭礼!
“好眼力!”
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子微微点头说道,
“十步杀人,当堂投名,想不到竟只是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秀才,而且居然惊动了太后,这贾府果然是坟头上冒起了青烟,出了你这么一个能顶事儿的。”
“太后?!”
贾芸闻言一怔,他显然并没有想到一直没有音讯的柳五儿在听闻了自己的消息之后,居然捅开了自己莎翁的身份,却求那老太后降旨救人。
“早听那穆家的说起过你,一直还以为只是摆弄文饰辞藻的穷酸,没想到竟有这般的胆色。”
西宁王并不理睬贾芸的吃惊,只是继续说道,
“也是我糊涂,这会子才知道那柴霸柴超兄弟竟是你们贾府的细作,这番苦心用计,只为要抓本王的把柄,也罢,便告你个消息,今日里圣上已经下了旨意,我郭礼卖官鬻爵,罪大难赦,即日起发配山西大同,也算遂了你们的愿心了。只不过,你也切莫得意,这朝里再怎么翻覆,也轮不上你们贾家这些虾兵蟹将,早晚些儿,且看着你们的下场便是!”
贾芸淡淡一笑,只扬了扬自己手中的《南曲谱》,摇头笑道:
“我贾芸向来止谈风月耳。”
郭礼阴冷的目光闪过,却不再说话,慢慢的推出了大牢,只留下了贺羽和两个差役。
“开门!”
贺羽目送西宁王离开,回身指挥手下打开了牢门,贾芸重重的吸了一口气,从湿热的地面上一跃而起,精神一振。
终于能离开地牢了,前世里这般炎夏季节,不是电扇就是空调的,哪里忍受过这样的环境,好在这样的苦日子可算了到头了,虽然太后之说不知从何而来,可是只要有了东平王的那块玉诀保驾,贾芸对自己的人身安全还是充满信心的。因为他即便下定了决心要为薛家的MM出头,也不会不顾一切的蛮干,毕竟,他并不是一个莽夫!
回到荣府,荣禧堂中的气氛很有些严肃。家中的长辈、男子悉数到场,各个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来。沉默良久,却是上首的贾母开口说话:
“芸哥儿,你也安生些吧。”
老祖宗的语气中透露着的自是大大的不满之意。
“从柳家五儿的事情之后,你惹出了多少的事来,就是我一直呆在园子里的老太太,耳朵里都满满的灌着你的这些荒唐不经的言行,这回更是跑到了京兆府去投案!你以为那九重大牢里是好耍子的?若不是看在你还顾着咱们贾家的大事,这一回就算你仗着东平王爷的玉诀走了出来,咱们贾府也是再容不下你的。”
贾芸想说些什么申辩解释,可是一旁的贾蔷猛打眼色,贾芸终于还是住了口,换上一张满是歉意的面孔,深深一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