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晟心里一阵阵地抽疼，但程念的话还是让他愣住了：“程念，你说奶奶……怎么了？”
程念没有再瞒他：“阿尔茨海默症，已经是晚期了。”
纪晟的心一下子被人攥住，让他喘不上气来，怪不得程念不见他，怪不得程念什么都不告诉他，他想象不出来，程念是怎么撑过这三年的。
第八节
“小念啊，来，来奶奶这，奶奶有事情跟你说。”
程念：“奶奶我听着呢。”
奶奶想了很久，有些抱歉地拍着程念的手：“对不起啊小念，奶奶忘了。”
程念笑着说：“没关系奶奶，你慢慢想，想起来再告诉我。”
程念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愣了下，是个未知号码：“喂？你好？”
手机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宁云海，他的声音很着急：“程念，你在哪呢，晟哥出车祸了，很严重，现在在医院抢救，你能过来一趟吗？”
程念眼前发黑，他喃喃重复了一遍：“你说纪晟……怎么了？”
宁云海很着急：“你快来一趟吧，我怕晚了就……来不及了。”
手机摔在地上，好像碰到了锁屏键，屏幕一下子全黑了。程念手脚冰冷，忽然被人拉住了手，是奶奶。
“纪晟，纪晟，是这个名，小念，奶奶想起来了，爷爷去世不是因为你，是奶奶不同意你们两个，跟你爷爷吵架。你爷爷说‘小念喜欢就好，管什么是男的是女的’，我气不过回了屋，你爷爷自己在外面喝酒，发病的时候我没在，才没来得及，是奶奶的错……”奶奶颤抖着声音，眼泪落在程念的手上。
程念忽然记起自己之前想过一件事，人在过度痛苦的时候会选择逃避，有的人选择视而不见，有的人选择转头逃跑，还有的人会选择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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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
宁云海看见程念立即起身：“程念你来了。”
程念目光落在急诊室门口刺眼的红光上：“怎么回事？”
宁云海面色沉重：“好像是酒后驾驶，车开得太快，拐弯的时候撞到路桩，车都翻了。”
啪。程念脑子里有什么断了，酒后驾驶，车速太快。
病房里有医生走出来：“谁是家属，签一下病危通知书。”
程念花了好长时间才把“病危通知书”和纪晟联系起来，只听宁云海说道：“医生，我们是病人的朋友，他的父母都在外地赶不回来，您看我们能签吗？”
医生翻了翻手上的资料，问道：“程念没来吗，病人的授权人里有他，他签也可以。”
宁云海愣了一下，先反应过来：“程念在这儿，他就是程念，让他签。”他把病危通知书放到程念手里，然后拍拍程念的肩膀。
程念仿佛平静了下来，他签完字，抬头问医生：“纪晟会死吗？”
医生没想到他会这么平静，一般人这个时候多半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他面色沉重：“如果病人配合，还是有很大希望的，但目前来说病人没有求生意识，情况十分棘手……”
“医生，我能进去看看他吗，也许我能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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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云海把嘴皮子磨烂了也没用，医生没让程念进去，但拿着经过层层消毒，用袋子装着的手机进了急救室，手机正在通话，另外一头是程念。
“纪晟，奶奶记起来了，她跟我说爷爷去世不是因为我们，是因为爷爷为了维护我们和奶奶吵了架喝了闷酒，所以纪晟啊，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高考之后的那个暑假，我很难过，很想很想见你，想让你摸摸我的头，听你说一句‘别难过’，可我不行，我得照顾奶奶，因为她找不到我会哭，虽然我见不到你也很想哭。
“纪晟，我从小就没有什么朋友，因为我害怕，害怕毕了业大家分道扬镳就再也见不到了，我害怕很多年之后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陌生的尴尬，所以我见到很久不见的朋友会转头就跑。
“但我更害怕这个朋友是你，所以我对你说不要放手，因为我怕时间一久，我又会逃跑，我想让你在我逃跑之前抓住我，不过这一次，怎么是你先放了手呢。
“纪晟，等你醒了，我带你去见爷爷奶奶，去见姑妈姑父，你那么好……连这么挑剔的我都那么喜欢你，他们也一定很喜欢你。
“纪晟，你说过的，我有什么事都可以跟你说，那我说了，你好好听着——
“纪晟，我喜欢你，我从来都知道我不是同性恋，我只是喜欢你而已，从高中到现在一直都非常，非常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