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白世吾点了点头,“皇帝一贯手段凌厉,但于婚事一事上却是让我大大没想到,若是他娶了从霜,和我们白家也不会走到这一步。若是他娶了周明含,更是毫无坏处,平添助力。可他却为了一个身份卑贱的婢子把后位空悬。哼,果然还是年轻人,英雄难过美人关。你去,暗地里给周存正写信,他没有子嗣,就这么一个妹妹,只要妹妹能登上后位,大抵也不会迂腐地恪守那些仁义道德。”
是夜,一封信函送去了周府,正回府探望兄长的周明含接到那封信时,沉思了片刻,久久未言语……
*
太极殿里。
听闻舅舅已经寻到了一丝那营妓的踪影,柔嘉隐忧的又宽松了不少。
但永嘉的话,到底还是在她心中掀起了一丝不平静,因此第二日趁着萧凛上朝的时候,她把徐慎之叫了来。
“徐太医,我最近胃口……似乎有些不太对,时而什么都想吃,时而什么都不想吃,口味似乎也有些不寻常,感觉好像和旁人不一样,你替我诊一诊,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柔嘉蹙着眉,摸了摸喉咙,心里说不出的古怪。
徐慎之现在最怕见她,虽然心里明知是怎么一回事,脸上却还是要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讶异地搭上脉,细细地思索着。
半晌,他神情一松,又头头是道地宽慰着她:“公主,这症状大抵还是小产的遗症,又加之天热,一时脾胃失调,有些紊乱,等养上个把月可能就会慢慢好转了,公主不必忧思过虑。”
“遗症?”
柔嘉睁大眼睛看着他,但徐慎之一副温润君子的样子,又医者仁心,对她照拂颇多,柔嘉只是稍有些迟疑:“可是我觉得自己身体已然大好了啊……”
对上她清亮又茫然的双眼,徐慎之自小行医这么多年,前所未有的愧疚。
但皇帝的冷眼仍在眼前,他只僵了一瞬,仍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公主,这小产伤的是内里的元气,你身体大约是好了,但是元气着实需要好好养一养,所以这失调是正常的,这补药也还是得接着喝下去。”
一碗药汤又推了过来,柔嘉皱了皱鼻子,只好又捏着鼻子灌了下去。
徐慎之看着她一脸艰难喝着药的样子,实在太过亏心,暗地里念了几句佛号后便连忙寻了个借口离开。
灌了一碗药下去,柔嘉胃里一舒坦,渐渐甩开了脑中的荒谬想法。
大约真的是她想多了吧。
正放下药碗的时候,萧桓忽然被张德胜领了进来。
“今日上书房又休沐了,陛下说上次你们姐弟未来得及好好叙话,于是叫奴才去把六皇子接了过来。”张德胜笑呵呵地推着后面的人,“六皇子,快过来吧。”
上次万寿宫之事,萧桓被绑在了偏殿里,雨声又大,因此并不知晓外面的情况,皇帝派了人安慰了他送了他离开。
可眼下,萧桓被领着一路走到了这太极殿里,看到了坐在明黄软榻上的皇姐,一时间满是迷惑,倒有些不敢上前了。
“桓哥儿,到姐姐这里来。”
柔嘉看着他小心谨慎的样子有些心疼,干脆叫退了张德胜,起身径直牵了他的手过来。
萧桓如今进了上书房,也不像从前那般一无所知了。
一路走过博古架,书案,软榻……入眼皆是不同于猗兰殿的华贵,他站在那里不敢动,抬着头无声地看着姐姐。
手中牵着的人突然停步,柔嘉一回头对上他迷茫的眼神,连忙示意让人关上了门,拉着他到外间坐着。
“桓哥儿,你有一天会明白的。”柔嘉拉着他的手轻轻叹了口气,“总之,姐姐很快就会离开,以后都不会再这样了。”
一听见柔嘉说离开,萧桓原本的一丝疑惑顿时变成了紧张,拉着她的手不放:“桓哥儿也要一起。”
柔嘉摇了摇头,却没有对他说实话,只是摸着他肥嫩的的脸颊安慰了一句,“姐姐听说你最近在学画,画的很好也很开心是不是?”
萧桓点了点头,将张德胜帮忙拎来的一袋子画卷哼哧哼哧地拖了过来,满眼都是高兴:“我画的!”
柔嘉睡的朦朦胧胧的时候曾经听皇兄偶尔提过一嘴,说太傅夸过桓哥儿作画颇有巧思和天分,这会儿一张张展开,看到了他画的活灵活现的花鸟画柔嘉不由得心里一热。
他终于长大了。
在这深宫里也渐渐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生活,不必时时刻刻依赖着她,那她两个月后便是离开也可以放心了。
柔嘉摸着他的头满是欣慰:“桓哥儿真厉害。”
萧桓被夸的有些脸红,埋在她的肩膀上一脸害羞,嘴角却悄悄地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