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焦急得几乎有些语无伦次。
谢姮缓缓抬眼,含泪如血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如墨黑瞳, 长眉入鬓,高挺的鼻梁。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从前刚来藏云宗时, 便发觉谢涔之与许多人, 是不一样的。
师尊说他是藏云宗未来的宗主, 自诞生时便是天注定的。
她不太明白, 他自己也不知为何。
可他发挥出来的天赋,的确不是正常人该有的。
再难的剑法, 他只需一眼便会。
这世上的所有阵法,他都了然于心。
过目不忘,天生剑骨。
他后来成了最年轻的化臻境修士, 仅仅用了一百五十多年,而除了他和鬼都王之外,这天下最年轻的化臻境修士, 也至少有八百岁。
何其可怕。
那把剑感知到了他的出现,所以才震开她,那么……他会是那个执剑之人吗?
谢涔之察觉到她的目光,低头对上她的眼睛,眼底满是关切,“阿姮?”
他眼神发寒,又如火灼烧,纵使焦急万分,也还是有着一股沉凝威严的气场。
谢姮惨然一笑。
他可是陵山君啊。
历代宗主都立志守护天下,而她觉醒后,是要去守护家人的。
他一定不会帮她的。
原本绝望之下想求他的话,便卡在了喉间。
她抓着他衣襟的手越来越用力,长睫染泪,蓦地闭目,再也支撑不住,昏死在他怀中。
她最后那一笑太凄美,谢涔之身子僵住,额角青筋突起,抱着她的手指都在抖。
随即他弯腰把她整个人打横抱起,紧紧拢入怀中,转过身去,冷厉的眸子从赶来的众人身上扫过,沉声道:“快去叫云渺子!”
他把谢姮抱回了无汲殿,云渺子被人直接架了过来,额角满是冷汗,匆匆为谢姮查看伤势。
许久,云渺子面色灰败,沉默不语。
谢涔之明白了什么。
他抓着谢姮的手越发用力,闭目哑声道:“还有几天?”
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对他而言都如此折磨。
云渺子抬手算了算,摇头道:“本来依靠灵药,还能多争取几日,但她运功过度,又被神剑所伤,加之昏迷前急火攻心,只怕……最多还有五日。”
“君上现在便要开始准备后事了。”
谢涔之脸色遽然惨白。
他一时急火攻心,唇角渗血,眼底布满血丝,仿佛瞬间被抽走了魂魄。
诀别太过悲伤,云渺子不忍见到这一幕,便先行告退了。
外面守候的众人也都很沉默,云渺子出来时,每个人都没说话,白羲想要冲进去,却被守门的侍卫拦住。
少年焦急不安地站在原地,突然拽着舒瑶的手腕,急急走到无人的地方。
舒瑶哭得凄惨,眼睛红得像个兔子,被他拽得一个踉跄,甩开手哑声道:“你干什么?”
“我还有一个办法。”白羲强忍着难过,咬了咬牙,一不做二不休道:“还剩最后五天,不如我们去无垠之海,求广隐仙君过来救我主人,只是我飞得慢,不知道五日时间够不够……”
舒瑶疑惑道:“广隐仙君?”
白羲说:“就是慕家家主!他们慕家擅长挖心,先前我主人带着我去无垠之海,就是为了挖心,主人的心里好像有个什么禁制,只要挖心了就可以觉醒,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样可不可以救主人……但总好过死马当活马医。”
少年难过地抽噎了一声,也红了眼睛,“我也不想失去主人,白羲只有主人一个亲人。”
他尚是个小幼鸟时,便是主人把他抱在怀里,每日都同他温柔地说笑。
主人总是很孤独,在禁地的那么多岁月,只有他们两个相依为命。
主人会把他保护得很好,不许他冲撞陵山君,每次遇到危险,主人都会让他先逃。
仔细想想,明明他才是她的灵兽,可他从未为主人做过什么。
每次都是她在照顾他。
那日白羲蜷缩在主人颈边,听到主人认真地告诉他,她也把他当成家人,白羲就知道,他这一辈子,都要好好跟着主人。
若早知是这样的结果,主人忘了他也好。
他在主人的羽翼下无忧无虑地长大,到了如今,他知道他不可以再这样了。
他也总要学着保护她一次。
少年低声道:“我会用最快的速度飞到无垠之海,就算是豁出命去,我也要求广隐仙君过来救主人,这些天,就麻烦你替我照顾主人了。”
舒瑶咬了咬下唇,含着水色的杏眸望着眼前的少年,却说:“云渺子说……五日,是最多的期限。”
也许只有三日,甚至一日。
“如果你走了,却来不及的话,你可就……”舒瑶说到此,也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