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广与傅空青一直焦急地等在外室,他们都好久没合眼了。听到傅白蔹排出了体内的毒,征战沙场无人能挡的忠义侯傅广也终于撑不住了,傅空青连忙扶着父亲去卧房休息。
服侍父亲休息之后,傅空青又遣人去曜王府、魏大学士府、林相府与辅国公府报信,之后又亲自进宫向昭明帝禀报。
昭明帝听说傅白蔹好转,也是安下了一颗心。当初是他非要将大儿媳赐婚给大皇儿的,若大儿媳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便真的对不起子荆了。
卯时,天将明,傅白蔹在一片晨光熹微中清醒过来,她动了动手指,发现全身上下像被敲碎骨头一样的疼。
拢雾靠在床脚小憩,一睁眼发现自家小姐醒来了,急忙跑过去倒了一杯水喂到傅白蔹嘴边。
傅白蔹小小地抿了一口水,滋润着干涩的嗓子。拢雾落下泪来:“小姐,您再不醒来,奴婢都要找一根白绫自我了断了!”
傅白蔹又喝了几口水,才慢吞吞道:“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嘛。”
拢雾擦了擦眼泪:“小姐此番很是凶险,幸亏咱们有当年高人送给老爷的解毒丸。”
傅白蔹皱了皱眉:“拢雾,我梦到殿下了。”
拢雾扁了扁嘴,酸溜溜道:“您就只记着殿下。”
傅白蔹想抬起手摸她的头,却发现自己实在没有力气,身上也疼得很:“我不是只记着殿下,我是真的梦到他了。”
拢雾好奇道:“那小姐您梦到什么了?”
傅白蔹摇头:“不过是一些离奇的梦罢了。”
她梦到,殿下留住了她。
妹妹嫁进王府没多久便遭此大难,傅空青心里对宗政泓极其不满。他特别想派人传信给宗政泓,让他知晓妹妹近日受的苦难,却又忍住了。
濮州一行很是危险,他不能让宗政泓分心,不然可就坏了大事。若宗政泓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妹妹也不知道要如何伤心呢。
傅空青没有预料错,濮州一行的确危险得很。
夜里宗政泓梦到过往的许多事,又梦到了站在桃花树下的小姑娘,梦醒之后他便一直心慌,整个人都打不起精神来,心口也痛得不行。
白日的时候他终于好转了,便与宗政安扮做外地来的游商,去渡厄寺求见渡厄教教主。
只不过他们刚到山口,便被一名僧人拦下:“贫僧冒犯了,请问施主逢何劫难?”
这假和尚说话怪里怪气的,宗政泓心里冷笑,面色却很是平静:“并无劫难。”
这名僧人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渡厄教只渡苦难人,施主既无难,还是请回吧。”
宗政泓掏出一千两银票,僧人无动于衷,宗政泓又掏出一千两银票,僧人还是无动于衷。
下一秒,他的脖子上就架了一把冷光闪闪的剑。宗政安不耐烦道:“要么走,要么死。”
和尚瑟缩着低下头,眼里却闪过一道精光:“两位施主请跟我来。”
这名僧人并没有将他们引入渡厄寺,而是直接带着他们去了寺庙后边的屋舍。又过了一刻,一个道士打扮,五短身材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宗政泓一哂,这渡厄教还挺有意思,又是和尚又是道士的,齐全得很。
这名中年男人自我介绍道:“我乃渡厄教副教主王无量,教主说你们与本教有缘,你们可愿加入我渡厄教,渡世人脱离苦海?”
宗政泓忙感激又谄媚地掏出五千两银票:“渡厄天尊愿意收留弟子,弟子感激不尽!只是弟子既已入渡厄教,银票这种凡世浊物自然不能留在身上,还请您帮忙处理一下。”
王无量迅速地接过银票,又踮起脚拍了拍宗政泓的肩膀:“你们如此心诚,定然会早日脱离苦海,去往极乐。”
送走王无量后,宗政安查探了一番周围,道:“窗外无人。”
宗政泓坐在椅子上,把玩着傅白蔹送给他装着解毒丸的玉瓶:“看来像我们这样有银子又凶恶的,便会被这渡厄教收为教众。”
宗政安坐在椅子上用布擦拭他的剑,宗政泓拿出御医送给他的验毒之物,在屋子里走了一圈:“这屋子里的陈设都没有问题。”
他想起傅白蔹的话:“我家王妃说这渡厄教可能在饮食与寺庙的香炉中下毒,此番倒真被她猜中了。”
宗政安将剑放在桌子上,瞧了宗政泓一眼:“又不是你料事如神,你得意什么?”
宗政泓不干了,他站起身围着宗政安转了一圈:“好啊老二,你说这么多话就是为了气我是吧?”
宗政安突然笑了,身上也露出了一些少年气。宗政泓第一次见他笑,特别稀罕地围着他又转了一圈,他突然意识到宗政安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