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筠!安筠!安筠!”时予紧张地大声喊叫,双腿不自禁痉挛,扣住黎安筠的手也在颤。
“安…安筠…安筠你怎么了?”唐念荌惊慌失措,女人的心本来就脆弱,把黎安筠抱起来,看到被罩上一滩浓血的时候腿一软摔在地上, “安筠…安筠你怎么了?你别吓妈。”
“医生!护士!来人啊,出事了,我儿子晕倒了,有没有人来啊!”黎堔喊不出声音了,末音咳了一阵。
一名医生带着两名护士匆匆赶到病房,黎安筠在医院有病史记录,他们第一时间带了心脏除颤仪跟需要用的针剂。
“怎么这么慢啊?我儿子都晕倒了。”唐念荌坐在地上数落,眼泪把连衣裙的衣领都沾湿了。
“不好意思,乡镇医院条件有限,除颤仪刚在给一名休克的老人使用,把他放床上,衣服解开。”医生边说边帮着护士医生把黎安筠抬到床上,两三下解开一排扣子。
左胸口的伤疤一览无遗,黎安筠紧紧闭着眼睛,嘴角是带笑的,身体随着除颤仪一吸一拔而颤抖。
时予没真正见过这仪器的操作,看着黎安筠的身体一起一落,砸在钢板床上似乎很疼,不然怎么会恍然间皱眉呢?
“医生,这个疼不疼啊?”这个问题问的小心翼翼,他怕被笑话什么都不懂,但就是心疼。
医生摇摇头,把针剂注射进皮肤,戴上鼻吸式呼吸机以后推出病房。
“哎,你们要做什么?”唐念荌站起身,一把抓住钢板床的扶手。
“去做进一步检查,您放心,会没事的。”
唐念荌半信半疑,时予也半信半疑,谁也猜不透,就当个谎言信以为真罢了。
过了两个多小时黎安筠被刚刚那个医生推进病房,床上的人儿脸色差了好多,像醒过,哭喊过,又重新睡着。
时予偏过头看着黎安筠,哭的肩膀都在颤, “妈,安筠哭过,他是不是难受啊?妈,你把纸拿给我,我想给安筠擦眼泪。”
确实是,黎安筠的眼角挂着几滴眼泪,泪痕被浅浅的晕开。
唐念荌抽了两张纸,放在时予手心,托着他的手放在黎安筠侧脸旁边,这次手指突然动不了了,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时予嘴里发出用力的声音,最后手臂无力的摔在床板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我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了了,我就是想给安筠擦眼泪,啊啊啊啊啊啊!妈,我就是不想安筠哭,你说他刚刚是因为疼才哭的,还是因为我…我们不在他身边,他害怕才哭的?妈。”
时予哭的要崩溃了,两张纸巾交叠着飘下床,像翩翩飞蝶,璀璨了一生最终息影。
“安筠,你不会离开我的吧?我只有你了,我可以依靠的只有你了,我想你陪我说话,跟以前一样,我们去看巷口的桂花,一起在河滩边放烟花,一起喝汽水,要…橙子口味的,还要一起追着嘎嘎跑,我不讨厌嘎嘎了,安筠,你还记得一起捏的馄饨吗?我们跟爸妈一起做的,我们…我们天黑了还一起坐草垛上看星星,天亮以后去河里摸鱼,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时予努力去抓黎安筠的手,从指尖,到指节,去触碰他的冰凉,“安筠,你不用给我捂,我来给你捂,冷不冷啊?”
“哥,我喜欢你,你就这样抓着我好吗?”
“嗯,我爱你。”
…………
最后那个吻停留了好久,辗转在唇齿之间,和他牵着手相依相偎。
后来,黎安筠因为心脏病永远离开他了,白事简办,没有人声鼎沸的哭哭啼啼,只有时予一个人的喃喃自语。
他考上教师资格证以后继续留在镇子上教里面的孩子读书,靠窗的那个位置还是留给他。
一个人撑了好久好久,无时无刻都在想他,想和他继续在一起,终究抵不过现实。
九月一号,时予靠着能动的一只手,握着一把刚开过刃的小刀刺进左胸口,血染湿了白衬衫的布料。
黎安筠好像感受到了,墓旁的一枝花落了一片花瓣。
——————全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