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儿子古连金,昨晚我和阳兄弟你提起过,想让这个孩子跟着你那些护卫学习一点真正的武艺,顺便也练练脑子,免得老是被人嘲笑有勇无谋!你别看他长得壮实,其实只有十八岁,他将来要继承我的头人位置,也应该到外边去开开眼界。怎么样,阳兄弟你昨晚已经答应了,不会出尔反尔吧?”
听了白玲转述的话,高俅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古连金,突然又多了一个负担,他怎么也得权衡一下才是。果然,在自己锐利的目光下,青年露出了局促的神情,显然没见过多少世面。思索片刻,他便微微一笑道:“古大哥,既然你看得起我,这件事我就答应了!”
“好,爽快!”古连大喜过望,用力地拍了拍身旁儿子的肩膀,“将来就看你的了!”
“阿爸……”古连金却不似比武场上那么有魄力,讷讷地叫了一声方才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由于公孙胜自告奋勇,因此高俅便将姚平仲交给了他看护,当然,他仍旧拨了两个护卫过去守着。别看姚麟说的轻描淡写,但要真的是姚家的嫡系子弟在他高俅身边有什么损伤,到时候事情难免会弄僵。可以说,姚平仲其实是他和姚家之间的一条纽带。这条纽带是否结实,既要看他在朝中日后的地位,也要看姚家的取舍抉择。
连着三天,高俅都在古连的陪同下游走于各处村寨之中,甚至见到了那位传言中威权最重的本地乌蛮族首领罗木加。但是,当第一眼看到暮色苍苍的老人时,他就知道,与其说这是实际上的权力者,老人还不如说是精神上的领袖。而罗木加的两个儿子看上去都不过资质普通,和叶巴这个女婿比起来可谓是天壤之别。看来,叶巴在各种大事上如此积极,甚至不惜向自己一个外人示好,应该是为了能够承继岳父的名头。
身边既陪伴着叶巴的妹妹又有古连的儿子,远近各大村寨自然是对高俅客气十分,纷纷允诺保证高俅的商队能够在这条小道上畅通无阻。而高俅尽管意不在此,却仍旧散出去不少货物,也让这些乌蛮人大大赞扬了一番他的慷慨。
虽然因为这连番奔波和姚平仲的伤情而耽误了几天,但是,他着实收获颇丰。不仅拿到了罗木加的亲笔信,而且还得到了众多头人的信任,唯一可虑的大概就是早早离开的马帮中人了。不过,当他这一行人走出这片山林转入驿道时,很快遇上了奉命前来迎接的唐松奇。
由于高俅足足比预计中晚了四五天,因此唐松奇早已焦急万分,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弟子也不下五六拨,所以当看到那个偎依在高俅身边的美貌女子时,他不由在心中破口大骂了起来。但是,当他看清楚了那张颠倒众生的妩媚脸孔时,脑际却轰然巨响了一声,连高俅和他打招呼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怎么会是她?她怎么会和高俅同行?”他在心中疯狂地大叫道,几乎要破口叫出声来。所幸他阅历丰富城府深沉,终于在高俅起疑心之前反应了过来。
“阳公子,这一路奔波着实辛苦了!”他刻意装作不认识白玲的样子,躬身向高俅一揖道,“我还以为路上有什么麻烦,正想派人前去接应,所幸阳公子还是平安抵达了。”
当初在那一片乌蛮族控制的山区时,为了避免有人起疑心,高俅打消了派人去唐门报讯的念头,结果当然就是累得唐松奇苦等。此时,他连忙满脸歉意地打了个招呼,还没说上几句话,站在他身边的白玲却突然发话了。
“想不到唐家堡竟然就是峰哥此行的目标呢!”她用猫捉老鼠似的表情看着脸色大变的唐松奇,末了才笑吟吟地道,“怎么,唐二先生不认得我了?早先你来我们山寨的时候,你似乎还和我大哥喝过酒吧。”
听到这句话,高俅登时心中一震,目光情不自禁地朝两人脸上扫去。只见白玲笑意盈盈,而唐松奇却狼狈不堪,自然更加疑惑。
“唐二先生,你无需如此惊慌,峰哥已经拜会了包括罗木加在内的所有的头人。”白玲轻描淡写地说道,又轻轻指了指一旁的古连金,“看到没有,这就是古连头人的宝贝儿子古连金。现如今,峰哥在那一带的面子可是大得很呢!”
如果说看到白玲的时候只是震惊,那么此时此刻,唐松奇的心底就是难以置信的惊骇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不过几天的工夫,高俅就能有这么大的收获,要知道,马帮可是往那个无底洞里不知投下去多少钱才有了一条畅通的道路,而自己也不过打点了几处山头而已。
“阳公子行事鬼神莫测,在下佩服!”
说出这句话时,唐松奇只觉心底五味俱全,要什么滋味有什么滋味。他指着不远处早已备好的马车道:“请先上车吧,家兄早已经恭候多时了!”
直到马车驶动,高俅方才出口问道:“阿玲,你刚才为什么说那些话?”
“峰哥,唐门中人不像乌族人那样好对付,我给了唐松奇那老家伙一个下马威,他便不敢轻举妄动。”白玲把头靠在了高俅的怀中,不无温柔地道,“我可不想我的情郎阴沟里翻船呢!”
第十一章 美人一粲倾城郭
“你说什么,他身边的那个女人真的是白玲?你保证自己没有看错?”
唐松平难以置信地瞪着前来报信的二弟,脸上的震惊之色许久未去。终于,他勉强恢复了常态,长叹一声颓然坐倒在了椅子上,心情异常复杂。那个人寻花问柳自然和他无关,然而,若只是寻常女子也倒罢了,偏偏是那个出了名难缠的白玲!他曾经远远和这个女人打过一次照面,虽然垂涎那迥异于汉族女子的美貌和开放,但最终还是不敢招惹。美人虽好,但也要有命享受才行!
“这位高帅究竟在想些什么!”一旁的唐松滨也深感震惊,堂堂一个封疆大吏居然会招惹一个蛮族美女,这实在是太荒谬了!更何况,那根本是一个浑身长着刺的女人!
“大哥,三弟,你们要担心的不应该是这个白玲是否会对高帅不利,我们如今首要考虑得是,高帅究竟和那些乌蛮人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唐松奇见其他两人都在纠缠于细枝末节,不由异常恼怒,“白玲虽然一直在外抛头露面,但据称从未失身,我那天见她眉角流露出一丝藏不住的春意,可以断定两人已经交好过。除了是叶巴的妹妹之外,白玲在哪里学的艺,她的义父是谁,我想你们俩不会不清楚!”
“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唐松平使劲地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已经好几天没睡一个安稳觉的他只觉得分外疲惫。“二弟,这些事情你就看着办吧。横竖如今马帮风头正劲,高帅既然有借重我们的地方,第一个想必也是拿他们开刀。”
“大哥!”唐松奇不满地叫道,他还想说什么,却被唐松平挥手止住,只得怏怏地甩手离去。
待到唐松奇离去,唐松滨方才谨慎地开口问道:“大哥,这件事你就真的不打算深究么?有了白玲的帮助,那位高帅很可能不用我们相助便能够在川南站住脚跟。至于川中和川北,他手握军权,想必也无人能够反抗,到了那时,我们的利用价值……”
“所以说,这一次渝州的事才应该最大限度地利用好!”唐松平的脸色一瞬间阴沉了下来,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中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鹰爪似的左手不住玩弄着一块砚台。“高帅要的是足以回朝入政事堂的功劳,我们就送给他这样一份功劳。只有让他知道,蜀中那些地头蛇能够给他造成怎样的危害,他才会更加重视我们唐门!”
自十二月初从汴京出发,高俅连春节都是在途中过的,此刻抵达唐家堡方才稍稍放了一点心。向来官员入川都是苦差事,路上能拖则拖,所以他根本就不担心有人弹劾他那正正经经的大队人马行程缓慢。毕竟,他一旦正式到成都上任就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还不如趁着此前的功夫把该打点的事情全部梳理清楚。此刻,尽管美人温香软玉在怀,他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早些时候唐松奇那异常的反应,怎么想都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