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相儿走后锦姐又没趣了几天,幸而郭五爷又邀了几个朋友来庵里摆酒,浊音和浊尘的相交韩里正和於秀才也来吃酒,满满坐了一厅的人。幻境等三人忙进忙出上菜添酒,陪着说笑,浊音起身还给唱了个小曲,说:“这是我小时候学的,你凑和听听。”韩里正喜欢得了不得,把浊音搂在怀里贴着脸说,“我的乖乖你怎么这等有趣,就是会仙楼的姑娘也不能及你。”
浊音白了他一眼,娇怒说:“该罚,该死的胡说,我是什么人?你拿娼妇粉头来比我,亏我拿真心待你,你以后可别来了。”说着有个要垂泪的光景,韩里正忙放下杯赔罪,一面打了自已两下子,“是我不好,信口胡说,你别为我这瞎话生气。”
浊音只是转过身不理他,他扳着浊音的肩说:“你说,你怎样罚?我都依你。“
浊音还是不做声,於秀才取笑说:“罚你们喝个交杯吧,方显得大爷对你的情真。”
此言一出众人皆说好,浊音抵不过大家起哄,只得与韩里正喝了一杯,放下杯脸儿飞红,韩里正摘下一枚金戒指约五钱重,戴到浊音手上,“咱俩的情意不是门户里人能比的。”
浊音看了一眼,“哪个要你这些东西,你嘴上说不把我当门户中人却拿这东西来干什么?”
韩里正捏着她的手说:“这是我贴身的东西给你当表记的,若当门户中人,岂不是该给银子与你师父吗?”
浊音笑骂道:“呸!你说我就罢了,你以为咱师父是鸨子吗?”
韩里正只是告饶,“岂敢,岂敢。“
锦姐在楼上听见这些也觉得有趣,想想自已这不上不下的竟不如他们及时行乐的好。
於秀才放话说:“大爷刚才说会仙楼,我听人说会仙楼新来了个姑娘是江南人,生得貌若西施,各位可知?“
韩里正说:“我虽有听闻,到底春上各处公事忙不曾抽身得去,今日好容易有空只来这里了。“说着看了浊音一眼,浊音只是笑。
众人问:“这样的人物要价多少?“
郭五爷说:“我上月与太原徐爷等人碰面倒约在会仙楼,那女子我也见过,美是美瘦怯怯的病歪歪的,又不会逢迎只苦着一张脸话也不说,我们只在她屋里坐了一会儿,酒都没用只吃了杯淡茶就要五两银子,徐爷大怒要砸场子,亏鸨子另叫了三个姐姐了出来赔礼才算过去,我看那女子不是当名伎的人才,后来听鸨子说也甚难为,她身子不好打不得骂不得,又不愿接客几百两银子买来竟要折在手里吗?还托问我们有没有去江南的商队说一并带去转卖到扬州能赚一倍,只贴几十两路费倒省事了。”
韩里正不以为意说;“这是她们南面的风气,但凡有品貌的姐儿都要做张做致,拿大款充人物,指望会官绅结名士,立起名号来要大做的。五两银子在这算是钱,到扬州南京闺门还不得入呢,哪日我会会她去,叫什么名字?“
郭五爷思量着说:“像是叫春,春园。”
锦姐在楼上听见这个名字,心中一惊,急急走下楼来,也不顾众人只问郭五爷,“是春天的春,园林的园不是?”
郭五爷愣了一会儿,“奶奶真问着我了,我只听音罢了不曾问字。”
“那是高挑个子,瓜子面皮,南京口音不?”
“与奶奶差不多高,只是瘦得很,弱不禁风的,是个瓜子脸儿,是不是南京口音,我也听不出,倒和奶奶一样都是南方口音。”
锦姐听完大骇,急道:“这可不是我的春姐吧?”细想想,春姐好好跟着表哥在凤翔县怎生会到这里?但还是不能放心,韩里正邀说:“奶奶今日赏脸下楼也请坐坐?”
锦姐瞥了一眼,哪有心思理他,只同郭五爷说:“五爷既是熟人,明日再带我去一趟,我要见见这个春园。“
郭五爷为难说:“奶奶要怎么见,这个春园似乎是不出局的啊!”
锦姐奇道:“青楼里的人还躲着不见客吗?我自去见她不就行了?”
“可奶奶是个女人啊!”郭五爷不解。
“这地方只要有钱,鸨子还挑男女吗?您替我雇辆车,明日一早就来接我,我同你去。”
郭五爷空愣着不敢应声,那席上的人你望我我望你皆惊异极了,锦姐急道:“这是怎么了?你不带我去,我自已也要去的。”
幻境推了郭五爷一把,“你倒说句话,带奶奶去怎么了?”
“不是的。”郭五爷解释道:“这女人往青楼里去,我是想也不想过的事,如何让我做我有些不敢。”
锦姐轻笑,不以为意,“我道你有什么为难处,原是这个,你明日跟我后头去就是了。”说着,便又上楼去了,留下众人想着这推件奇事,只是咂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