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 元戎转头,透过那冰裂纹的窗棂朝内看去, 里头昏沉一片, 没有掌灯。
他回首对账房道:“若不是什么机密要事,同我讲也是一样的。”
账房犹豫再三,还是摇头道:“这事情恐怕还是得小姐做主。”
不是他不信任这元小公子, 只是元戎在他看来还是少年人一个, 一时冲动他把握不住,把事情办砸了就糟了。
而自家小姐虽说没比元戎大几岁,但待人接物上心思稳重,不由让人愿意依靠。
元戎给拒绝了倒没生气, 只是又远远朝屋内看了看, 道:“那你得再稍等一会了, 若实在是急,就让嬷嬷去叫了也无妨。”
说罢, 他叫来嬷嬷叮嘱几句,说清事情要紧,那嬷嬷也便不再坚持了。
账房满面欢喜地向元戎行礼,以表谢意,元戎摆摆手,转身继续去练他的剑。
为了避免吵到许桃桃,嬷嬷将账房引到外屋候着,替他沏了壶白茶。
茶香缭绕,账房喝了一口便眼睛发亮,连连称好,同嬷嬷攀谈道:“这茶倒是好,恐怕不便宜吧?”
嬷嬷笑道:“这是小姐从村里茶铺带来的,听说是底下人亲手摘炒的呢。”
账房点头,又呷了口茶:“小姐真是不简单,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头脑胆色。”
嬷嬷还是笑:“可不是嘛,我们这些府里的人私下都说,多亏了小姐将那逃奴给惩治了,不然咱们还得叫苦不迭呢。”
账房点头称是,又与嬷嬷攀谈了许久。
他等了约一个时辰,嬷嬷终于是将许桃桃叫了起来,一听见账房有事候着,许桃桃也不顾衣裳还没还,披上外袍,挽起头发便出来了。
账房一抬头便能见到许桃桃皎白的腕子还露在外头,惊得急忙低下眼,非礼勿视。
嬷嬷端来漱口茶和皂角水,许桃桃一一用了,正擦着脸,皱眉道:“怎的不早些叫我?”
“小姐昨夜于书房写字,三更才睡,不过两个时辰,奴婢哪里舍得叫醒小姐。”嬷嬷赔罪道。
许桃桃叹了口气,挥挥手:“罢了,下次记得有事就叫醒我,我不会怪罪。”
嬷嬷应声,端着铜盆,躬身下去了。
洗漱完毕,许桃桃这才坐到外屋主位,端过茶点咬了一口:“嬷嬷不让你进,你方才是怎么进来的?”
账房起身道:“是元小公子听说有要事禀告,同嬷嬷说了两句,在下便进来了,冲撞了小姐,还请小姐恕罪。”
一提到元戎,许桃桃就头疼。
她昨日忙到半夜,就是为的元戎的身世,在书房回忆了半宿原著情节,希望自己不要哪一步走错了酿成大祸。
也不知道该说自己是倒霉还是幸运,竟一下子就凑齐了三路造反势力,整个许家都成了造反窝窝了!
而偏偏夹在中间的许桃桃只想平安度日,保住小命要紧。
想着,许桃桃恨恨地咬了口手中糕点,道:“说罢,什么事?是不是茶铺的事情有眉目了?”
嚼了两口,她有些惊奇地看着手中被咬了一口的糕点,软糯香甜,其间还有些微酸,泛着奶味。
这南方地界,难不成也有牛羊奶可贩卖?许桃桃暗想。
账房从凳上起身,作了揖,道:“小姐明鉴,确实是茶铺要事。”
许桃桃点头:“你辛苦,坐下说。”
账房千恩万谢着坐下,继续道:“昨日我按小姐的话,让人去探问了所谓‘赵大哥’其人,后来才发现这人是在江城除了名的无赖,平日就在衙门做衙役,常常狐假虎威为乱一方,但奇怪的是,他与小姐无冤无仇,怎么会想到折腾小姐?”
许桃桃沉吟片刻,道:“姜垣怎么说?”
账房如实禀告:“今儿一早,姜垣便来府前哭诉,说我们府仗着人多欺负他,以报官为由威胁小姐赔偿他的损失,我以吵闹为由让人将他拖走了。”
许桃桃微微一笑:“你做的对,现在他人呢?”
“就在柴房关着。”
按照账房的指引,许桃桃由护院陪同来到柴房,一开门便看见姜垣五花大绑地躺在里头,嘴里塞着破布,像头活猪似的乱拱。
她让人将他嘴中破布扯出,姜垣这才松了口气,立刻哭骂道:“你们怎能如此横行霸道,小心我去报官!”
许桃桃冷笑一声:“报官?要我和衙门的赵大哥好好谈谈心吗?”
她一开口,那姜垣便不动了,定定看向许桃桃:“……你、你知道了?”
许桃桃心知他已是个弃卒,不愿再与这人多废话,作势要走。
但她前脚还没迈出门,后头那姜垣就杀猪似的叫了起来:“别!别!我不报官了,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许桃桃脚步一顿,转首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