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琳郡主肝肠寸断,只问萧宿白,退婚了她能嫁给谁?”
沈栀接过话声:“嫁给沈汉鸿吧。”
话音一落,沈栀的心底爬上丝丝痛意,眼前仿佛能看到当年那个爱得很深,却又很骄傲的昭琳郡主。或许两个人都很骄傲,骄傲到不希望对方在这份感情里有一点点将就,以至于把这么一句情话,讲得那样绝情。
“因着这事,萧宿白主动向圣上请旨去了夔州,临走前,连与表妹的婚事都安排好了,可不想,人彻底没回来……”
沈栀抿了抿唇:“难怪提起我娘和萧太傅,人们都说是一桩憾事。”
江谏随即一笑:“你娘的故事在京中这么出名,你竟然不知道?”
“我爹不让我打听。”沈栀胡诌搪塞。
“你以前这么的乖吗?”
沈栀听他话音里故意强调了以前二字,反问:“现在不乖吗?”
现在也乖的。但江谏没说,只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两人说着话,冬雀就叩门进来了,她先是把茶楼的事情同两位主子说了,才说到遇到了若娘的故人。
沈栀认真听完,让江谏进了侧室,才把芸衣请进来。
“沈三小姐万福。”
“夫人请坐。”
芸衣坐下后,细细地打量起沈栀来,含笑道:“沈三小姐倒是和昭琳郡主长得很像。”
沈栀让冬羽去上了茶:“我听冬雀说,夫人是有要事相告,这才入京的。”
既然她快人快语,芸衣也不想再寒暄什么:“确实是有些事情想说。”
沈栀悄悄打量起她的面容,清秀中的岁月蹉跎,明灭可见:“看得出夫人为此事殚精竭虑许久,还请夫人直言。”
“……也是当年的过错。”芸衣捏着杯盏的手微微用力,“十五年前,太后寿诞,京中大小官员入宫祝寿,沈家、萧家、钟家皆在列次,家父四品通政,芸衣沾了光,作为家眷一同赴了这寿宴”
沈栀端着茶盏的手一顿,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人竟然就是萧宿白的表妹!那岂不是……
“那年初到京城,就是参加太后寿宴,我一直躲在我爹身后,就怕乱了规矩,不想最后,终究还是乱了——我在席上吃了不少酒,醒来后,就发现自己竟和萧表哥睡在了一张榻上……”芸衣说到往事,指尖还有些发颤,像是什么噩梦,“我虽是初次进京,但也听说过萧表哥和昭琳郡主的神仙佳话,两人是定了婚期的……当时昭琳郡主闯进来时,我自恨不能以死谢罪,可偏偏那时候,萧表哥还挡在我的身前,让她们先出去。”
陆芸衣轻吐了一口气:“出了这等事,我自知无脸见人,可回到家中,爹爹和娘亲竟是高兴的,我也是后来才知晓,自己是被亲爹联合外人算计了,什么酒醉,什么……都是假的……”
话说到这,沈栀还有什么不明白,无非就是有人不想萧宿白和昭琳郡主在一起,选中了陆芸衣,做了这么一出戏。
“我原想着把事情真相告诉表哥,可那时表哥已经出京……我只能去找昭琳郡主,但却收到了昭琳郡主定亲的消息。”芸衣说到这,顿了一下,后知后觉面前的人是沈汉鸿和昭琳郡主唯一的女儿。
可沈栀捧着茶,仿佛只是在听一个陌生人讲话。
陆芸衣咬着唇,继续道:“后来表哥去世,亲事不了了之,郡主又嫁了人,我自觉这个秘密残忍不愿告诉郡主,便离开了京城……直到三年后,若娘找到我,她说她是郡主的朋友,郡主病重,她是来替郡主问一个真相的。”
屋中的火炉,碳烧得正红,陆芸衣的目光渐渐模糊了起来:“……想来若娘还是没来得及把事情的真相告诉郡主吧。”
“确实是前尘旧事了,就是不知夫人为何今日才上门拜访?”沈栀放下了茶杯,茶杯和茶碟轻磕一声,像是惊醒梦中人。
陆芸衣按了下眉心:“一来是我快要嫁人了,二来是最近太子旧事闹得沸沸扬扬,所以我便想来京城见见旧友,怎知到底是有缘无份……可见着你,大抵也算无憾。”
陆芸衣矢口未提陆家是和谁一道算计的萧宿白和昭琳郡主,但在那份不言自明中,答案就如那穿堂风,风过留痕,她目送陆芸衣离开,像是目送了一段陈年往事,却不知,往事匆匆来,两人刚好打了一个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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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在茶楼闹事的流民很快被京兆府衙收押问审,那人似乎对自己命不久矣的处境早有预料,招供得颇快,他说自己是从益州来的,长宁伯府康平远杀了他两个哥哥,那些陪他夜渡赤水,从东胡手底下救出皇帝性命的三千多名军士也全被康平远坑杀了,他进京,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要替益州那三千多条人命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