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赵玄瀛仍旧不慌张,他握紧剑柄,一剑剑接下魏深的攻击,剑影在雨幕下划开一道道弧光,一刻钟后,两个人依然胜负未分。
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了。
檐外的雨被凉风刮起,溅满两人一身。
魏深以剑抢地,脊背微弯,极薄的双眼皮被湿透的睫毛半掩着,脸上的笑意终于散去。
赵玄瀛转动手中长剑,垂眸看着他。
“你是受了谢淮安的指使?”
魏深忌惮地看着他手中的剑,似乎在提防他,又似乎在找他的破绽,并没有回答他。
赵玄瀛冷沉地一笑,提着剑再次走向他。
他的身形同样高大,自幼习武又久居高位,他一身气势凛然,在这漫天雨夜,步步逼近的步伐分外可怖。
魏深将剑举起,对准他,开了口。
“皇上想知道吗?”
“那便来杀了属下,属下死前,一定会告诉你。”
赵玄瀛喉中,发出一声冷嗤。
他真是看走眼了。
竟没看出自己身边,藏着一只被别人养熟的狗。
两人再次战在一起,檐下的瓦片和着泥水,从高处滚落,砸碎在地上。
魏深已经狼狈不堪。
赵玄瀛黑色的袍角在夜空中翻飞,最后一击,长剑抵在魏深的左胸口,将他逼退在角落。
魏深大口喘息着,隔着锋利的剑刃,他看向赵玄瀛。
“皇上,还是您赢了。”
“您想知道属下受谁指使吗?”
赵玄瀛眼眸半阖,面上神色不明,心中猜测着。
魏深是朝中新起之秀,太皇太后和他都很重用他,假以时日,必能成为朝中肱骨。他前途如此之好,却仍旧选择叛变他,那他投靠之人必然是他所信任的。
如今这局势,似乎只有谢淮安了。
想明白,赵玄瀛不再给魏深机会。
他手臂用力,魏深下意识躲闪,赵玄瀛冷笑,翻身从右后方穿向他的心口——
这一击在校场时,魏深从未躲过去。
然而这一刻,魏深身形忽然刁钻地后仰,他竟顺剑而走,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剑!
赵玄瀛惊诧迟疑,就在这个间隙,魏深猛然握住他的剑刃,另一只手,持剑没入赵玄瀛的腹部!
噗呲——
这一剑魏深几乎用尽了力气,剑刃穿破赵玄瀛的护甲,鲜血从他的腰腹飞溅而出。
魏深脸上溅上了血,他抬手擦了一把,脸上浮起诡异的笑。
原来,方才他那副忌惮、绝望、躲闪和狼狈的样子,竟是故意在降低赵玄瀛的警惕。
赵玄瀛咬牙。
他又犯了一个错误,他低估了魏深。
魏深习武天赋极高,他一身武艺精绝,功力绝不在他之下!
赵玄瀛墨玉双眸映着冷雨,划过冷戾的寒芒。
腰腹的血口越来越大,鲜血溅出,染红魏深半张脸。
魏深笑起来,道:“皇上,属下送您最后”
然而,他话音还未落下,忽见赵玄瀛右臂弓起,猛然拔出被他握住剑刃的重剑。
魏深下意识松手,他若不松手,整个手掌会被赵玄瀛削去。
但他刚一放手,赵玄瀛竟举剑,朝他倾身而来——他就像不怕疼一样,身体穿过魏深捅在他腰腹的剑刃,皮肉破碎
随后剑光闪烁,赵玄瀛抬手,长剑劈向魏深!
这一剑避无可避,魏深双眸惊骇睁大——这一剑,从他的左脸,劈向他的右胸,锋利的剑刃划过他的脖颈,他的血液,温热着,喷薄而出。
魏深捂着脖颈,踉跄着跪在赵玄瀛面前。
外面的雨声更大了,几乎劈天盖地地砸下来。
鲜血飞溅,魏深跌倒在赵玄瀛面前,他还是输了,他永远赢不了他。
失去意识之前,魏深吃力地抬着眼,看到一抹银色的身影,正向着他们走来。他泄力般垂下头,在赵玄瀛看不到的地方,似笑非笑地弯起嘴角,彻底陷入黑暗。
赵玄瀛咬着牙,将穿在腹部的剑拔出,丢在一旁。
染血的剑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皇上,这是”一道声音蓦地在赵玄瀛耳畔响起。
赵玄瀛捂着腹部的伤口,回头看去,是赵长宴。
他还是那身银色软甲,金属编织的软甲冷冽如雪,彷佛披着刀光。
但赵玄瀛见是他,却松了口气。
他半边身子靠在檐下廊柱上,南宫门处的火光因为大雨,已经越来越黯淡,连血腥味,也被大雨掩盖。
赵玄瀛喘息着,道:“魏深竟要杀朕。”
赵长宴上前,看到魏深正趴在洇湿的地面上,赵玄瀛给他的一剑深可见骨,劈开的血口中,鲜血像是流干了,伤口边缘狰狞着,挂着碎肉。
他一动不动地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赵长宴像是惊讶地叹息一声:“他这是受了谢淮安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