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雾脸色发白:“他现在在哪儿?”
“皇上去了校场。”
卫原说完这些匆匆离开。赵长宴那句“静待之”,让她稍稍放了心。
他会践行他的承诺,只要谢淮安不动,他便不会动。
苏雾强忍着额头的痛意,分析着眼前的形式。
若想制止他们二人争斗,如今关键只在谢淮安。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仓促出兵,但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赤炎军攻入燕西。
可要制止谢淮安,那她只有一条路,就是回去说服他。
苏雾想明白,终于冷静下来。
外面的风吹得更大了,天空雾蒙蒙的,浓云遮蔽半边天空,仿佛要下一场大雨。
今日这场婚事,到底是成不了了。
校场整肃好,各支燕西兵分别涌向城门,不久之后,燕西城铸成了铁壁。
而燕西王虽一直是事不关己的态度,但赤炎军堵在了他的燕西外,他也冷肃着脸,将他麾下的燕西兵悉数调入各个关卡。
一时之间,燕西城中风声鹤唳。
而燕西之外,赤炎军虽是铁骑重甲,可直到燕西全部做完了防卫,他们依旧按兵不动。
赵长宴拧着眉,察觉出不对劲来。
营帐中的垂帘轻晃,忽然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赵长宴闻着淡淡的香,就知道是谁来了,他眸中渐沉。
苏雾抿着唇走到他的身边。
如今形势紧张,容不得她优柔寡断,苏雾站在他身边,径直开了口。
“我得回京城。”
赵长宴凤眸中,像是忽然浸了冰,他沉寂地看向苏雾。
苏雾知道他生气了,她伸手,将五指缓缓扣在他的手上。
她说:“我必须要去劝说他,给我这次机会,好不好?”
赵长宴沉声开口:“但他未必会等你给他机会。”
可他话音刚落下,营帐垂帘再次掀开,卫原捧着一封密报,递给赵长宴。
“皇上,这是城外送来的。”
赵长宴接过,打了开,上面仅有寥寥几字:
[此为接苏雾回京,限日不回,吾军攻之。]
落款一个魏字。
苏雾亦震诧地看完这一行字。
谢淮安是将她架在了风口上,若她不回去,燕西怕是有一次血战,她怎么可能置燕西于不顾?
他们不能再起征战的。
她必须得回去了。
苏雾再次看向赵长宴,她虽心疼他,但这件事事关她任务的成败,更关乎燕西的安危。
“长宴,让我回去吧。”
赵长宴看着她苍白又执拗的面容,眼眸微阖,将内里的冷意压了回去。
他放轻声音:“元元,我能护得住你。”
“我知道。”苏雾亦是想和他厮守一起,但她还有任务在身,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赵长宴和谢淮安之间愈演愈烈,再次步了前世的后尘。
苏雾倾身,轻轻抱住赵长宴的腰。她道:“就给我这一次机会,我总要试一试的,兴许就成功了呢
你就当是,让我去了却上辈子那些曾困死我的心结,好不好?”
她声音带了哽咽。
上辈子赵长宴瞳仁轻颤,这一刻,他知道了苏雾的艰难。因为他亦背负过那些密不透风的曾经,那些曾做错过的事,宛若枷锁,会将人的灵魂困住,永无解脱。
而谢淮安是苏雾的枷锁,只能她亲自去解开。至于他,不能因为贪恋她在身边,让她永不停歇地背负着那些过往。
他不能自私。
营外风声渐大,树梢刮动,叶子婆娑作响,赵长宴在长久的沉默后,终是慢慢地低头,亲向她的眉心。
他哑声开口:“你回去吧。”
苏雾的眼睛霎时酸涩,她紧紧咬着唇,红着眼眶点头。
赵长宴松开了她,将她的衣襟拢了拢,低声道:“但只这一次机会了,若失败了,我会去找你。而你也尽力了,该彻底放下过往。”
苏雾眼底湿润着,又重重点头。而后,她踮起脚,垂泪亲向他的唇角。
“不论成败,我都等你。”
一个时辰后,一驾马车出了燕西城。
马车缁色,覆着漆黑的垂帘,径直驶向驻扎在外的赤炎军营。
又半个时辰后,赤炎军竟开始收兵,原本积蓄着准备浴血一战的燕西兵,一脸疑惑地望着他们,直到数万赤炎军浩浩荡荡地从燕西之外消失。
赵长宴神色不明地立在城墙上,在阴沉浓厚的乌云之下,目送着那驾马车离开。
她就这样,匆匆地走了。
不久,天空劈里啪啦下起雨来。
乌云依旧遮蔽上空,这场雨,大概要下很久。
马车摇晃前行,苏雾披着月牙白的斗篷,眸子阖着,听着外面行军的步子和密密麻麻的雨声。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暗下来,雨却更大了,四周刮起疾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