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瘫坐在血泊之中,手不可抗拒地颤抖着。腥红的血液散发出了一种琥珀的光泽,犹如一朵垂死的玫瑰,把刺深深地扎进我的心里。
爹爹突然把刀高高举起,举过我的头顶,像是在藐视着蝼蚁一般,眼中嗜血的光芒一闪而过。 他微微顿了一会便迅速的把刀向我劈来,我连着躲开,但他却好像不知疲惫似的,手中的刀快得像闪电一般,一刀接着一刀,连刀影都消失了。
我一边逃窜,一边呼救,他听见我的叫声显得更加兴奋,出势也越发的猛烈起来。他一刀向我横来,我虽然躲过去了可还是被削断了几根头发,左脸也被微微擦伤。
我的脚被地上的碎片绊倒了,瓷片顺着衣服扎进了我的血肉里。他朝我步步逼近,犹如死神一般,带着窒息与漠然。
终于,他拦住了我,把我困在了门前。我仰视着他,身体是僵的,嘴也是哆嗦的。
我对他说:“爹,你已经杀了娘,你还要杀了我吗?”
他瞬间愣住了,良久没有回复,原本混沌的眸子黑红交替着,一种水雾似的东西在他眼底渐渐晕开。可我却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泪,亦或者说我不明白他到底在哭什么。此时的他还有心吗?如果他有心为什么要杀了娘?
我想不明白,只是隐约记得,那一刻,我是这般希望可以有个人来救我,把我带走,让我睡上一觉,然后等我第二天起来时告诉我,没事了,你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可我果然还是多想了,没有人会来的,只剩我一个人看着他深红色的眸子慢慢取代了黑色,看着他的刀毫不留情地穿过了我的左肩,看着殷红的血从我身上飞涌而出。
我到底还是忍不住嘶吼了出来,捂着肩膀,踉踉跄跄地往后退去,原本寂静的夜早就被我们搅得不得安宁。
兴许是我们太吵了,我听见越来越多的脚步声往我们这靠近,是那些村民吗?他们会救我吗?也许是我还抱着这样的点点期许,我撑住了。我不想死,不想这样死的不明不白。
等那些人到时我已经快没命了,我的身体连一点温度,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就连简单地喊句:“救我”也做不到。
那些人全都围拢在院子外面看热闹,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把我拖出这个地狱。我听见他们的窃窃私语:
“太可怜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陌大夫他们一家不会是中邪了吧?这可怎么是好,会不会伤到我们?”
朦胧中,我还听到有人说:“要不,我们冲进去,把那母女俩救出来吧?”虽然那时我已分不清他是谁了,但我记得,那一刻,我宛若听到了天籁。
“ 万万不可!”一道女声把他打断:“林叔,我知道到你心善,但是你不能拿我们大家的性命开玩笑呀!你还看不出来吗,他们这是被妖怪附体了,也许他们本来就是妖怪,我早就说过陌上挽歌是个妖女,你瞧,我没说错吧?你还是莫冲动罢!”
我听出了这个声音,是刘金玉的,我以前一直以为她只是讨厌我,却从未想过她竟是这般的想置我于死地。
“金玉,人命关天,别胡闹。”
“林叔,我没有胡闹,若她不是妖女,她爹又怎会中邪?若她不是妖女,她当年,当年又怎敢跑到死人堆,翻爷爷尸体,不让他安息?我跟你们讲时你们都不信我,现在你们信了吧?他们根本就不是人,是妖,是妖。”金玉的声音颤抖了起来,或许是气的,又或许是在难过。
可能我以前一直不知道,当年我做的事情居然让她这般痛恨我,但现在我却总算是清楚了。
林叔再也没有回答她了,也没有来救我,只是在那冷眼旁观。也许他是不想惹这个麻烦,又或者是他相信了刘金玉的话。
良久无人再语,也没有人再向前,哪怕只是仅仅一步。他们好像都被冻住了一般,只是目送我,目不转睛的目送我一步步走向死亡。
看着他们的样子,我虽然早已没有什么力气了,却又忍不住想失声哑笑。
那一瞬,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叫做万念俱灰,人情薄凉。所谓情谊在生死关头面前也不过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尘埃罢了。
我再也不挣扎了,平静地看着爹爹离我越来越近,想着可能他的下一刀就该是我的脖子了。
远方传来了一阵梵铃的响声,悦耳而悠扬。我缓缓闭上了双眼,想了很多,最后倒也觉得,这样就结束了,也好,也好。
再睁开眼时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以后了。还记得那时被锁在一个房子里,手脚都被捆上了麻绳,身上的伤口也结痂了。
我就呆坐在那儿,直至有一个穿青色衣服的老道长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