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已西垂,阮轻披着月光,裹着海水的气息回到屋里。
远处,同一时刻,江琦荷带人乘着一艘大船,拦住了一艘小船的去路。
“少阁主让你们去南海做什么?”
“只是送一封信,还请江岛主让一让。”
江琦荷柔柔地笑着,走上前说:“信是要送到南海去的,我们自然不会拦着,只是这信是否是少阁主授意?还是说信件是你们伪造?南星岛总有权过问吧?”
“少阁主的信,属下万万不敢伪造!”领头双手交出信封,恭敬地说:“还请江岛主过目!”
江琦荷接过信,当着林家弟子的面,拆开看了看,趁人不备时,将其中解药给替换成了另一种药。
北海岸的桃花匆匆谢了,杨柳长得茂密如林,不知不觉已进入夏季,风暴比平常来得更频繁,更加猛烈,只是自春夜那场暴雨之后,阮轻再未见过靳十四,再未见过那个鬼魅般的人,也再未见过后来到访的人鱼……
林淮风依旧是那副样子,待她时冷时热。
与她相处时,眼里只有她一个人,恨不得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搬到她面前,宠着她照顾着她;可一旦忙碌起来,十天半个月都不见身影,也没有一句交代,就像那次她做了一桌饭,空等了他一个晚上,第二天才知道他是因事没来。
他本应该差人传个信,告诉她他来不及赴约。
可林淮风从不这样做。一来二去,阮轻也渐渐习惯了,大抵天下的男人都这样,相处时是什么样子,分开后又是另外一副模样。
星照门的人定期来取血,同时留下解药给阮轻服用。三个月的时间过去,陆萱萱的病基本治愈,阮轻却还得依赖着星照门给的解药。
又过了一段时日,林淮风拿出一只药瓶给她,胸有成竹地说:“这是胭脂岛的药修按照解药的成分配制的,你服用试试。”
阮轻接过药瓶,拔开塞头闻了下,眉头微微一皱,却弯起唇角,道了谢。
林淮风摸了下阮轻的头,认真道:“有我在,你一定会好好活着的。”
阮轻感动地看着他,忽然说:“淮风,如果陆宴之没有逼你发焚心誓,你会待我这样好吗?”
“你又来了,”林淮风望着她,认真说,“我早先跟你说过,我不会受人摆布,也不会因为区区誓言,而违背自己的心意。”
阮轻弯了弯唇,心想,林淮风大抵是倾心于她的吧……她太久没有体会到被人呵护的感觉了,忽然扯了扯林淮风的衣角,笑着说:“你能教我蓬莱剑法吗?我灵根恢复得差不多了,想习剑……”
林淮风唇角勾了勾,摸了下她的脸,笑道:“还没进林家的门,就想着学林家的东西了?”
阮轻脸上一阵热,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好垂着眼睑,脸色难堪,后悔提出这样的要求。
林淮风的掌心带着厚茧,轻轻地刮了下她的下巴,阮轻嘴唇微微张了下,想要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
忽然间,她呼吸停住,林淮风的气息靠的更近了,几乎要将她整个儿吞没。阮轻注视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终于察觉到林淮风想要对她做什么,她睫毛颤了颤,将眼睛闭上。
心跳声,海浪声,晚风声,萦绕在耳畔的、林淮风那微微急促的呼吸声,使得她不由地想:如果林淮风要吻她,她或许……不会将他推开。
一个呼吸过去,阮轻睫毛再一次地、紧张地颤了颤。
林淮风捏着她的下巴,出神地看着她,指腹在她柔软的、温热的唇上轻柔地刮了刮。
阮轻身子微微僵了僵,却没有反抗,像一只待宰的、温顺的羔羊,双颊却爬上了一抹红晕。
少年心跳漏了一拍,怔然看着她,呼吸落在她鼻尖。
此时低头,便可完全覆上那双柔软的唇畔。
林淮风察觉到自己情绪疯狂地蔓出,口中喃喃唤了声:“轻儿……”
是的,她是阮轻,是自己从星照门带出来的那个人,额上有一道疤的阮轻,与他同岁的阮轻,却始终不是他想的那个人。
阮轻睁开眼,有些无措地看着他。
林淮风到底什么意思?既然不亲,那她也不会再等了啊。
她转身要走,林淮风突然牵住她的手,眸光复杂地看着她,带着讨好的语气说:“待你身上的毒完全解除,你我完婚之后,我便教你剑法。”
阮轻嘴唇弯了弯,“也好。”
两人在月色下分开,林淮风往北走了。
阮轻知道他要去北海岸那座小岛上,她不知道那岛上小屋里到底有什么,她想,那定然是林淮风最珍视的东西了。
当夜,阮轻忍到了毒发时间,取出林淮风给的药瓶,服用了一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