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葵的话，他似乎没有听见，还是怔忪，还是姬玄殇冷冷地开口：“郎中令还有什么事吗？”
这冰冷的话如同一阵冰刺，深深地扎进齐鹿的心里，他连忙回神，然后说：“臣已经没事了，先行告退。”
他躬身退出去，一步一步走着，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重葵鄙视地看着姬玄殇：“你干嘛对我徒弟这样？”
“他觊觎你，寡人不高兴。”姬玄殇直接说出口，醋意酸的都快要冒泡泡了。
重葵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然后揶揄地笑道：“原来王上是在吃醋啊。”
“没错。”
原本就是想揶揄他，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大方地承认了，倒让重葵觉得没意思。
“齐鹿是个好孩子，他姐姐当年为了救我死了，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会保护他。”
“你可以保护他，但他不能喜欢你。”姬玄殇霸道地说。
“哪有你这么横的？”重葵瞥了他一眼，哭笑不得，“我又不喜欢他，他喜不喜欢我，你怎么管得了？”
“反正就是不准，你不懂，对一个人的喜欢，会变成执念，而执念落空的话，则会变得很可怕。”他轻声在她耳边说。
重葵闻言一怔，脑海之中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浮现出巫离的面容。
那天见到的巫离，很明显有些不对劲。
从谦谦君子变成那样，巫离是不是也有什么执念呢？
“对了，刚才齐鹿跟我说起巫离……”
重葵只是提起巫离，姬玄殇便说：“不要提他，我不想提起他。”
“那些传言你真的相信吗？”
“我相不相信有什么区别，全天下都相信那是真的！”他冷冷地说。
重葵无言以对，他是君王，全天下都看着他。
“她是你母亲，在赵国的那些年，为了你受尽屈辱，现在他已经是一国之君，就不能让她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吗？”
“她当然可以做任何事情，可是不能做得天下皆知，她是太后！”
“巫离对于她来说，是她喜欢的人，你杀了他的话，只会让她伤心，你何不成全他们？只要巫离手中没有权利，就对你没有威胁。”
“我才不在乎他对我有没有威胁！”姬玄殇忽然冷笑，“只是要借他的手杀重锋，他就必须死！”
“你已经有计策了？”重葵震惊地问。
姬玄殇低下头，看着她微笑，眼波温柔：“这些事情，你不要过问，杀了重锋，不也能帮你解决心腹大患吗？”
“那巫离，你不能留他一条命吗？”
姬玄殇看着她，良久之后才说：“来不及了。”
☆、第1082章 郎心如铁【3】
“不要管他了，你好好为自己考虑才是，其他人怎么样根本不重要。”他把她搂入怀中，细细地抚摸着她的长发。
重葵却觉得有些胆战心惊，他会怎么对付巫离呢？
而巫离，又会怎么应对？
虽然和巫离已经没有过去的情分，但她还是不想看到他最后下场太惨。
总觉得……他应该像高山之上的雪，远离尘世，逍遥自在。
***********
侍女恭敬地走进锦瑟太后的房间，恭敬的开口，半响才听到回应。
“巫离回来了吗？”
侍女跪在地上，为难地摇摇头：“一直都没有看见巫离大人。”
“下去吧。”锦瑟叹息了一声，看见侍女转身要走，又忽然说：“派人出去找他，让他尽快回来，在外面……不安全，无论如何，让我付出一切，我都会保护他。”
“太后。”侍女为难地说，“您派出去的人都不敢把巫离大人带回来，这是王上的命令。”
“殇儿为何要阻拦？是我喜欢巫离，他并没有错，让他不要插手，只要对付了重锋，我愿意和巫离一起躲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锦瑟慌乱地说。
侍女说道：“太后不知道，外面的流言蜚语太多，王上他……不堪蒙羞。”
“流言蜚语？”锦瑟似乎第一次才听说，有些好奇，“什么流言蜚语？”
“奴婢不敢说。”
“说！”锦瑟冷冷命令，“你说，我赦免你无罪，你不说，我就杀了你！”
“奴婢说，外面的人都说您和巫离大人不清不白，巫离大人以色侍人，迷惑太后，甚至和太后生下了孽种，还要取代王上，尊巫离大人为仲父……”
“这是谁在胡说八道！？”锦瑟猛然站起来，推翻了桌子上的一切东西。
侍女吓得蜷缩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太后息怒，不是奴婢说的，都是外面的宵小之徒，污蔑太后的清白……”
“是重锋！”锦瑟喘着粗气，粉拳紧握，长长的指甲几乎陷入皮肤里，“他终于害怕了吗？这样卑鄙下流的手段，只有他才使得出来！”
“既然太后被污蔑，请太后立刻回咸阳，向王上陈情，请王上惩治奸恶小人！”侍女匍匐在地。
回咸阳，向王上陈情？
锦瑟怔怔地想着，现在的一切，已经让他蒙羞，他如果真的想要还她清白，又何必等她自己去咸阳城陈情？
这样的结果，分明对他是利大于弊，所以他才不闻不问。
实际上，他只是想借巫离的手杀了重锋，巫离……只是他的一块垫脚石。
那是她的儿子，虽然从小不是由她亲自抚养长大，但对于他的性情，还是锦瑟最清楚不过。
“王上不会管这件事。”锦瑟悲凉地说，“派人去查，看巫离在什么地方，然后回来禀报我，我要亲自去见他。”
他的儿子想要杀了巫离，那她，就去保护他！
反正，她才不在乎什么清誉！
“是。”侍女答应一声，连忙退出去。
☆、第1083章 郎心如铁【4】
锦瑟在屋子里等着，一直等到天色昏暗，华灯初上，侍女才又重新回来，将打听到的事情悄悄告诉她。
锦瑟连忙穿上斗篷，遮挡了面容，然后由侍女跟随着，悄悄从后面离开。
穿过大半个雍城，在一座不起眼的院落里，她终于看见巫离。
初春时节，空气中有万物复苏的味道，然而这里，却飘着一股怡人的药香，那股味道，令人闻见便觉得舒心。
卫竭从屋子里走出来，抱着剑，看见太后驾临，神态也冷冷淡淡的，不行礼，只是说：“公子在炼药，没有空闲会客，请太后回去吧。”
卫竭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他不属于秦国人，自然不用对秦国的太后行礼，锦瑟太后也早就习惯了。
“我在这里等他，他炼完丹药，总会有一点点空闲见我吧。”
“公子就是不想见你，太后何必纠缠？”卫竭冷傲地说。
如此当面的羞辱，连侍女都愤愤不平：“大胆！你怎敢如此对太后无礼？”
卫竭冷冷哼了一声，对这样的斥责不屑一顾。
“无妨。”锦瑟倒是大度，她心里只有巫离，哪里有空管旁人是不是无礼，她直直地看着卫竭，说道：“我是来救他的，你对他那么忠心，难道不想救他吗？”
“公子若是想自保，你们算得了什么？你以为贵为太后，就能庇护公子吗？公子想要做的事情，谁都阻止不了，太后请回去吧！”卫竭不屑地说。
“这是他的话吗？”锦瑟受辱，面色惨白，目光痴痴地看向亮着灯的窗户，“我不相信！”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太后相不相信，公子也不会在意。”
“我不信！”锦瑟一时激动，推开卫竭便要闯进去，“巫离，你为何躲着不见我？你出来！”
有卫竭挡着，硬闯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锦瑟还是知道可以撒泼大喊。
这座院子不大，要是动静太大，惊扰了左邻右坊，他们也不愿意吧！
女人无理取闹起来，有谁能阻挡？
“太后不要逼我动手！”卫竭虽然恶狠狠地警告，但面对的是秦国的太后，他还真的不能怎么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