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计较他如此恶劣的态度,付嘉心里一个不确定的猜想闪过,表情都变了模样。想问又不敢问,只能顿了一会儿后轻声答:“我回自己家。”
邱越点点头说:“行。”
“是不是……”
刚问出三个字眼前的人就已经走开了,邱越头也没回。付嘉缓缓地收住声音,喉咙里像卡了个东西,上不去也下不来。
其实问到了又能怎么样?书原现在应该已经厌恶自己了吧。
周六一早就开始下雨。入夏后临江的雨越来越多,可是往往很短促,还没把地面浇透就停了。
付母的病最近好些了,靶向治疗的效果很不错,就是平时没什么胃口。有王姐在付嘉自然不必进厨房表孝心,但他也想为母亲做点什么,所以周六中午买了些应季水果带去。
母子俩在一起吃饭,付嘉向来话多,最近却愈发沉默。付母问他:“听王姐说这几天你没开车,怎么,不喜欢家里那些车了?”
“没有,”他说,“就是不想开了。”
“那你怎么上班?”
“坐地铁,晚上加班打车可以报销。”
付母很吃惊地望着他:“坐地铁?这怎么吃得消的呀,我听人家说地铁上又挤又臭。”
一辈人有一辈人的想法,付嘉摇了摇头,没有多言。
“你要是懒得开让司机送不就行了,何必去坐什么地铁?这样吧,我来跟你爸爸说,我——”
“妈,多吃点菜。”他平声打断。
付母看着自己的儿子,明显感觉他清减不少,只好又往他碗里夹了些菜,“你也多吃点,最近你太瘦了。”
吃完饭王姐来把东西都收走,付母对付嘉说:“下午没有安排别的事情吧,你替妈妈跑个腿,去找你刘阿姨的女儿拿趟东西。她刚从国外回来,妈妈让她带了几个包。”
付嘉不疑有他,按照约定时间穿外套出门,到那儿才发现不对。
地址是间咖啡厅,装修风格文艺小资。对方迟到了十分钟左右,打扮得明艳出众,个子也很高挑。
“你就是付伯伯的儿子?”她坐下便从头到脚打量付嘉,“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没事我也刚到。”付嘉被她看得有点不舒服,避开视线说,“你看你想喝点什么。”
她笑了笑:“你比我想象得要显小。”说完叫来服务生看菜单,一边看一边挑剔道,“怎么没有Decaf?我下午四点后只喝低因的。”
服务生推荐了几款她都不满意,付嘉说:“要不你点杯牛奶吧。”
“我不喝全脂奶,容易发胖。”
最后要了杯气泡水。服务生一走她就问付嘉平时有什么爱好,做什么工作。付嘉看穿这其实是母亲安排的一场相亲,心里顿时添了层反感。
后来对方也看出他没什么意思,坐不久就起身要走,至于给付母带的东西根本提都没提。
到咖啡厅外,雨下得不大,但不好打车。女士好心载他一程,他不便推辞,坐进车里后道谢。
对方调侃:“介绍人说你活跃健谈,我可是一点都没看出来,是心情不好还是介绍人蒙我呢?”
付嘉不想闹得太僵:“对不起啊,我最近加班太多有点累。”
“理解。”对方态度倒也坦然,“怪我没有魅力。”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路上如坐针毡,随便找了个借口半途告辞。
“前面停一下吧,我去见个朋友。”
“那里?”女士指指前方红绿灯。
“对。”
外面的街景是如此熟悉,即使隔着雨雾也可以看得清。付嘉下车,跑车扬长而去,剩他一个人拿手挡在头顶走进雨中。
也说不清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总之又回到那个小区。他心里想,这房子自己总归也出了租金的,有资格回来看一看。
现在是白天,看不出楼上亮没亮灯。
小区还是老样子,不过就变得更差了。楼道里小广告又添一层新的,墙皮掉了几块,楼梯拐角多出不少烟头。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上去,外套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不太舒服。
到门口,静听了一阵,依然不确定里面有没有人。付嘉想起那时候趴在门口,里面静姐收拾屋子的声音窸窸窣窣的,自己不敢进去,猫在楼梯等了一晚上,就连这样的狼狈记忆也觉得怀念。
拿出钥匙拧开门,灰尘和潮气扑面而来。
太久没人住了。
可是玄关有双鞋,而且是男士的。
付嘉满脸愕然地顿在原地,愣了三秒才走进去,结果一眼就看到主卧开着的门。
“书原?”他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
没想到走出来的是邱越。
仓促间付嘉脸色一变,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邱越拧着眉满脸不快,见他不由自主地往自己身后看,说:“别看了,书原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