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医务室里的真人和文睡了很久。午休时间学生们来探望过,但被探望的人很不给面子,睡得若非呼吸平稳,几乎与死人无异。
下午最热的时候,文先醒了过来。那时,硝子正忙着看吉野顺平的水母咒灵提取液是否可以制作麻醉剂。
“文,感觉怎么样?”硝子将橡胶手套扯下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有点虚汗,不过没有体温升高的状况。”
“我没事,我们来解剖真人吧!”
“……我觉得我们的话题不应该这么跳跃,但鉴于他现在咒力耗尽,没有自愈的能力,所以,为什么不呢?”硝子戴上手套,朝真人走去,原本还在那里装死的咒灵猛地跳了起来。“文杰!这个展开不对!”
“随你怎么想,反正你总会被剖开,而且会被剖开很多次,不是现在,也是未来不远的某一天。”文从床上坐了起来,头发披散,摇摇晃晃。“虽然我现在看起来状态不怎么样,但是真人,相信我,现在动手,赢得也只会是我。所以,”她一把把一张床拖到了自己身边,“自己躺上来?”
“我觉得第二个选择是你塞我一嘴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咒力球,然后把我拖上来。所以,我还有其他选择吗?”真人一副脸上笑嘻嘻,目光却已经死了的模样,躺了上去。“有麻药吗?”
硝子在摆弄手术刀。“没有对咒灵的麻药,你觉得吉野的水母毒液对你有用吗?”
“没有。”
“那就没了。”
“……所以文杰,你不觉得这个条件太差了点吗?”
“你真是越来越像人了,开始厌恶疼痛,追求安宁,连说话的调调都和我相似了起来。”文因为有些头晕,又在自己的床上躺了下来,侧过头去看着真人。“要不要握住我的手?”
真人愣了一下。“文杰,那是你的右手。”
“对啊。”
“你的右手有旧伤。”
“嗯哼?我强迫你无麻药被解剖,你捏住我旧伤的手,这也算不上公平,只能算简单的补偿?就跟妻子在顺产分娩时,陪在身边被掐几下的丈夫一样?”
“我要yue出来了,文。”硝子一副你放过我的样子,“虽然知道你是能和悟相互挤兑难以争锋的人,但分分对象吧,这可是咒灵,你不是打着驯狗的心思来的吗?”
硝子此次用的手术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咒具,为了能切开咒灵的身体。因为太过锋利,真人被划开身体时的第一刻并未察觉,直到半秒过后,疼痛才冲上神经,他猛地收紧手指,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因此听到了文发出一声尖锐的抽气声。
“嘶——真人是咒灵不错,可我要让他成为同伴……他也许会有机会成为一个人……”文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原本抑扬顿挫的节奏被无意义的颤抖和吸气呼气声弄得乱七八糟,“这可是基本礼仪。”
“你可真是个疯子。”硝子无奈叹气,手却十分稳当,在真人的胸前又补了一刀。“有类似于皮肤脂肪和肌肉的组织,但没有看见神经,骨头和血管。真人,你以前有过骨头和血管吗?我指的是咒力充足的时候。”
“没、有……”真人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些天被文问了太多关于咒灵与人类区别的问题,他几乎下意识想要解释一下为什么没有,但因为实在太痛了,他没有力气说更多的话。
“没有挺好的,不需要抽血来清空内腔,也不需要剪断肋骨,用胸骨钳来撑开胸腔。”
“你这样还好意思说我疯子啊,硝子。”文哑着嗓子低笑了两声。
“我绝不会伤害到我自己。”硝子头也不抬。
认识夏文杰已经十年了,硝子已经深刻意识到,她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甚至疯狂程度比五条悟还夸张。为了她的计划达到目的,她会不惜使用一切代价,就像在她十二岁那年,就能为此坚定地抛弃自己的眼睛与右手;而有次只是为了让一个被咒术师总监部抓捕的,颇具号召力的诅咒师归顺于夏油杰,她甚至亲自下到地牢里,与那个人一起感受牢狱之灾,甚至对自己上刑。
尽管有刷新在,她最终毫发无伤,但根据五条悟前去将人捞出来后的反应,硝子断言,那时的场面绝对不怎么好看。
尽管后来成果丰厚,那个诅咒师死心塌地地跟随着她,听从夏油杰的指示,不论多么破烂零碎的活都愿意去干,大大推进了诅咒师协会成立的进程,但硝子仍然无法理解她这种疯狂的行为。
她有问过文这么做的原因。
“程序的正义是必须的,但当人被先入为主地定义成坏人之后,就会遭受各种虐待与偏见,这无法避免,尤其在咒术师的立场上看诅咒师更是如此。我既然无法让他免去牢狱之苦,那么,我便与他一起分享承担,由此来减轻他的心灵之苦,这应该算是要利用他的我的责任吧。”文当时是这样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