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有过类似的经历,刚和人接触就遇到这种社死现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池念屿在鹿野边上站定,顺着他的目光也向窗外眺望,视线似乎落在远处的摩天轮上,其实是在悄悄看青年在玻璃上的倒影。
他发现,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了解鹿野。
在鹿野说了那些往事后,他曾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看懂了他,然而事实是,那些事情只是冰山一角。和他的过往相比,鹿野那十八年要复杂不知多少。
也是,他刚研究生毕业不到一年,那点阅历放到十八岁就开始满世界单打独斗的鹿野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和鹿野相比,他实在是不谙世事,如今这种认知前所未有的清晰。
那晚咖啡厅事件对池念屿的冲击非常大。他以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得知鹿野是同性恋,并且合理怀疑鹿野对他有意思。
他是单纯,但又不是傻,如果不是因为谁上谁下这事起了矛盾,那两个人那天晚上就去春风一度了。
池念屿只记得那时自己气得不行。他清楚,如果那个男人再多纠缠一会儿,他是肯定会打他的。
不行……鹿野不能和别人做那种事,单纯地泄.欲也不行。
这个认知的出现让池念屿迷茫且恐慌。因为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普通的同事,他都没权利干涉鹿野的私生活。
而如今,他想越界了。
其实池念屿对男女并不计较,他觉得如果两情相悦的话,性别并不是问题,但现在的问题是他觉得自己也许对鹿野存了点心思。
而鹿野,是一个摸不到底的人。
鹿野现在到底把他当成什么呢?熟人,朋友,还是……
池念屿脑袋里又划过了在“怪胎马戏团”副本中鹿野穿紧身衣的模样,还有那一次次清晰地映在他眼中的面容,桃花眼总是戏谑又冷淡地弯着,乌黑的眼珠仿佛深潭,眼尾血红的泪痣使这张脸显得格外妖异。
真的很好看。
同时池念屿也清楚,虽然在副本里鹿野总是假装得很符合角色的人设,但自己一直看得都是他本人的模样,那双眼睛里分明没什么笑意。
这时,鹿野突然说话了:“明天我们轮休,正好我明天过生日,”
站在窗前的人突然出声,把池念屿从自己的世界里拽了出来:“我还没去过游乐场,陪我玩玩吧,就当是庆祝了。25岁生日,我想过得有意义点。”
池念屿愣了一下,随即问道:“福利院不是烧毁了吗?没有出生证明,你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生日?”
鹿野笑笑,似乎不意外对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温声道:“不是准确日期,只是当年贺家领养我的日子,后来医生根据牙齿估计了我当时的年龄。”
他把外套换手搭在了左臂弯上,遮住了那里被抠红的纹身:“顺便看看这里的情况,收集点线索。你也没来游乐场玩过吧,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不玩白不玩。”
池念屿皱了皱眉头,鹿野说的都在理,但他直觉有哪里不对。
这时,走廊边的一间房间伸出一个脑袋,看到窗口的俩人那人很诧异:“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鹿野回头,面不改色地笑着撒了个谎:“是老板啊,我俩刚才出去吃宵夜了,刚回来,站这吹吹风。”
*
第二天早上两个人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走在了游乐园里。
万花筒乐园很大,员工上千,鹿野和池念屿的角色设定是鬼屋扮鬼的员工,不化特效妆的时候少,和游客走在一起毫不突兀,谁也不认识他们。
因为就住在游乐场里,所以他们的路线和普通游客不一样,人家都是从南向北走,可他们却反其道而行之。
首先就是鬼屋,虽然动画里并没有出现过“龙巢”这个地方,可它确实被造了出来,还成了万花筒乐园最火的景点之一。
鬼屋龙巢的外观是一座阴森嶙峋的假山,内部的空间分为四层,分别是地下一层的“黑龙监牢”、一层的“会客厅”、二层的“实验室”和顶层的员工宿舍。
平时,鹿野的角色容蔚在地下一层扮演诈尸的死囚,池念屿的角色席铮在二层扮演被折磨死的实验对象,而整个一层的布置两个人都很陌生。
《鲸落》的角色就是这样,表面上和副本世界严丝合缝,实际上什么关键信息都没透露给玩家。
鬼屋的光线非常暗,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每个小房间之间用画满血腥图案的帘子隔开。
游览前,游客可以自行选择想要挑战的楼层,当然,胆子大的可以从地下一路走到最上面的出口。
正式游览前会发给游客一把除了不亮跟普通无异的迷你手电,和一部用来联系工作人员的对讲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