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后面的一些小插曲,虽然让当事人有些难堪,但结局已经足以让他们烧高香了。
先明支书因为有了这件不太光彩的事件,支书职务被撸下来,仕途算是走到了尽头,不过他几乎是在组织的处理决定下发到村委之前就提交了辞呈。
侯世发也受到内部处分,但位置还是得以保住,过程中自然少不了四处托人求情,但细节已经不为外人知晓。
银竹沟的烧锅作坊终于不会再飘起酒香味,那块牌匾被胡显荣摘下,放进了村委的档案室。
烤酒炉灶被悉数拆除,房子里里外外被粉刷一新,添置了桌椅板凳和崭新的床铺、柜子之类的家具,这个承载着无数人心血的作坊,最终变成了胡家人的住宅。
这就是胡显荣送给余兴彩的婚房。他自嘲地说到,自己总逃不过住公家房的命运,先是祖宅被冲毁之后住进生产队的保管室,现今又住进了村里的烧锅作坊。
两位年轻后生的婚事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并且比想象中还要顺利得多。
他们的婚宴也没有等到过年之时才举办,而是提前了两个月,做出这个决定的人就是余兴彩的二叔余运文。
风水先生为两位新人精心挑选了一个黄道吉日,胡显荣和余兴彩自然不忍心违拗这位长辈的心愿。
银竹沟里已经有十余年没有举办过喜宴,胡显荣和余兴彩的婚姻在三个姓氏之间架起一道桥梁,将笼罩在大家心头多年的阴霾一扫而光。
在灶台前掌勺的金先龙虽然忙得满头大汗,但依然笑得合不拢嘴,将席面打理得丰盛而精致;
哑巴金先福的愿望终算成真,却再也不跟胡显荣和余兴彩随意开玩笑,可见他心中还是有分寸的;
老会计金先亮、已经下台的支书金先明乐呵呵地饮下一对新人敬来的杯杯喜酒。
这种喜庆的时刻,自然少不了余运现和余运成两位歌郎来助兴,如果真要让他们尽兴的话,连续唱上三天三夜,也唱不尽心中的喜悦;
余运文的满腔学问在这种时刻虽然没有用武之地,但他自认为是最大的赢家,可谓三喜临门,一喜儿子余兴平与自己重归于好、二喜侄女余兴彩寻得良婿、三喜最看好的后生胡显荣人财双收;
大力士余运彪没有那么多愁善感,逢人便吹嘘自己的杀猪本领,借着给侄女办喜事的机会,他的手艺和一膀子力气确实迎来不少赞许。
胡显荣和余兴彩喜结连理,又乔迁新居,为了给新生活增加一点仪式感,他们绞尽脑汁才想出一个让双方都感到满意的点子。
新婚礼成之后,他们和亲朋好友们一道在新房后院种下一棵高大的竹子。
据说胡显荣在月池河畔的大竹园里一眼就瞅中了这棵碗口粗、三丈长的竹子,和余黑牛两人一起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才将其挖出来。
他们将这棵带着完整枝丫和泥土的竹子用汽车拉回到银竹沟,真是花了不少心思。
至于为何要种下这棵竹子,胡显荣的答案很简单。他说自己小时候就住在一片竹林里,而眼下的银竹沟。
自打土地包产到户之后就再也见不到竹林,为了追忆童年,更为了银竹沟的这个名称,所以要让竹林重生,这其中并没有当年周三娃埋银种竹的用意。
至于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否真心,人们各执一词,但并不质疑和多言,谁还没有一个美好的愿望呢?
筵席散去已是三更时分,两位新人躺在婚房的新床上,睡意全无。
胡显荣在酒精的微醺下,面庞微微泛红,余兴彩的红脸蛋则缘自大姑娘出嫁的本能反应。
“显荣哥,还记得我曾经给你写过一本留言册吗?我想翻出来再看一遍。”余兴彩突然心血来潮,向胡显荣说道。
胡显荣立即从枕头下摸出那本已经有些褪色的留言册,“我就知道你要提这茬,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余兴彩只是快速地翻了几页,便无心再看下去,叹气说到,“显荣哥,我现在就像做梦一样。当初你要是和德兰姐的婚事成了的话,这本留言册说不定早就被我扔进灶洞烧成灰了。”
“这才说明咱俩的缘分是上天注定,按你二叔所讲,这就是不可违逆的天命。”胡显荣知道新媳妇心中已经升起醋意,淡然地搪塞道。
余兴彩将留言册重新塞到枕头下,脸上的羞涩感已经褪去,眯缝着双眼问道:“显荣哥,你跟我说句实话,有没有拉过德兰姐的手?”
“你要不提起这事,我还没注意过这个问题。”胡显荣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随即又坏笑着说到,“想来我也太亏了,相处那么多年,我竟然连她的手都没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