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兴彩抽泣着点了点头,继续埋头淘菜。胡显荣见她仍旧心情沉闷,便换了话题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给干儿子取名余一吗?”
余兴彩倒也善变,立马收起哭丧的脸,“我们这个姓氏好起名,凡事余一线,给别人和自己都留下退路,这是做人的道理,你看我分析得对不对?”
“到底是文化人,比我想得还要多,我可没想到那些大道理,就是觉得余和一加起来就是「金」字,想让他像金子一样闪闪发光,长大后枕着金子睡觉。”
余兴彩果然被胡显荣逗笑,瘪嘴说道:“那你这个当干爸的还不如直接去挖金矿,给你干儿子挣下满屋的金子,还可以给他打造一个金枕头。”
“这个想法倒是好,但我不知道去哪挖,要不你就学个找金矿的技术,你负责找矿,我负责挖。”胡显荣见兴彩恢复了笑容,便开始调侃起她来。
没想到余兴彩还真就来了兴致,一本正经地说:“显荣哥,如果真有这种专业,到时候你可得说话算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越聊越高兴,把刚刚经历的那些不愉快全部忘至脑后。
临近中午时刻,饭菜才被端上桌。尽管胡显荣这些天几乎被泡在酒里,但这是余氏兄弟第一次以客人的身份来自己家里,他只得尽着最大的努力将对方招呼到位。
三个人喝酒猜拳的声音传得很远,哑巴金先福耐不住诱惑,竟然也来到胡显荣家的饭桌上。
他虽然说不出话,但耳朵很灵,也爱赶热闹,尤其是喜欢和胡显荣一块热闹。
胡显荣也喜欢这个哑巴叔叔,但又怕他在酒桌上胡乱开自己和余兴彩的玩笑,毕竟兴彩的父辈们都在桌上。
这一次,金先福倒也给他长脸,除了不停地跟大家碰杯喝酒,几乎没有别的举动,没过多大一会儿就喝高,溜到胡显荣的卧室,躺在余一身旁安静地睡下了。
他们将那一顿饭吃到半下午才结束,胡显荣勉强撑着身子将庙坪院子来的客人们送出大门口,才转身回到卧室躺在哑巴金先福跟前睡下。
胡显荣一大早就把自己打扮收拾得精神抖擞,原本计划去跟金德兰正式提出自己想娶她的想法,却被庙坪院子的客人们来家之后的一顿酒打乱了计划。
等他酒劲退去醒来的时候,耳畔已经响起了鞭炮声,预示着已经有人正在吃除夕夜的团圆饭。
自家的厨房里,锅碗瓢盆撞击声再次响起,母亲姜贵兰和弟弟胡显贵正在忙活着准备年夜饭。
他将身旁的金先福叫醒,估摸着金先明家的年夜饭也差不多到点,准备将他送回家去。因为按照银竹沟的风俗,吃团圆饭必须和亲人们在一块儿。
胡显荣将哑巴叔叔送到金先明家的时候,他家的年夜饭早就端上桌,金先虎、金先亮、金先明三兄弟已经开动筷子,在饭桌上拉开了话匣子。
胡显荣可以清楚地听到他们似乎正在谈论自己,索性就坐在偏屋的金先福家门口,偷听他们的谈话内容。
金先福对自家兄弟吃年夜饭没喊叫自己的事情并不在意,又爬到自己的床上呼呼睡下。
隔壁的堂屋里,金先虎似乎显得很激动。“显荣这娃心里才没那么简单,昨天夜里还假惺惺地给我拎了一壶酒,说是来给我拜早年,我难道不知道他是想在我跟前显摆?我不就是没在烧锅作坊出资,没领到年终分红吗?他还真以为我稀罕那点蝇头小利?”
“显荣侄儿也是好意,人家又不求你办事,先虎哥不好这样背后说他。”胡显荣听出这是金先亮的声音。
金先虎应该是有些生气了,大声说道:“三弟,你还真觉得不够丢人?你之前跟他母亲姜贵兰的事情没成,现在倒给胡显荣说起媒来,他竟然想娶我们金家的姑娘,这事我第一个不答应。”
胡显荣从这句话中可以判断出金先亮已经跟金先明提说了自己的想法。
但就是弄不明白这位金先虎为何如此反感自己,便继续不声不响地偷听他们的说话内容。
“这是年轻人之间的事,成不成还得看德兰女子的意思,咱们这些当叔伯的不好插手。”这是老二金先龙的声音。
金先虎像是吃了火药一样,逮谁呛谁,“先龙,你还好意思当老好人,上次你和胡显荣去柏杨沟村处理余兴秀婆家的事,怎么还把自家女子德蓉陷入两面为难的地步?”一句话就把金先龙噎得讲不出话来。
金先明见三位哥哥话不投机,准备从中调和氛围。“我倒觉得显荣这位后生挺踏实,烧锅不就干得挺好的?咱们大过年的不说这些事情了,多喝酒吃菜。”
金先明不说还罢,他这一句话竟然莫名其妙地惹怒了大哥金先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