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于山村,小镇之间。穿过朝霞,踏过黄昏,日子在吱吱吖吖的、马车声中悠悠而过。再也没见到鲜卑人的身影,没了被人追赶的慌乱,多了几分闲适。
风长行每日坐于车辕前,坐看日出东方,乌金西坠,感受清风霁月,绿野无垠。
这也许是他自从十七岁上战场之后,再也没有过的日子。即使在他的整个生命中这样的日子也并不多。
第38章 挺好的蛇
自从爹爹过世之后,母亲对他的要求近乎苛刻,有时候他会想,这是他的母亲吗,但凡有一点疼爱孩子的心,也不会如此无情。
从前父亲在时,母亲还表演一下。每每他从军营归来,还会假装嘘寒问暖一番。
待父亲一走,旁人看来,母亲是受不了父亲去世的打击,才变了一个人。只有他心底里知晓,母亲从未变过,对他冰冷的心,从未变过。
将军府不能没落,这副重担压在身上,压得他无从喘息。
战场,军营,习武,受伤,是他生活的全部。从未有过如此的惬意,真希望去往京城的路远一些,再远一些。
容颜恢复如初的女子,叫他移不开眼。灵巧的手,巧妙的心思,做任何事都叫人刮目相看。阵阵烤兔子的香味儿,从她面前的火堆上散了出来。
见风长行坐在一边的发呆了好一会儿,心若喊到,“过来帮忙,再拣几根干柴。”
红姨与姨丈去附近的小河里打水。兔子烤得正当时,时不时的滴落几滴油,落在火堆里,噼叭作响,升起一股子烟,却是香香的。此时不能离开,糊了就不好吃了。
心若小心地转动手上的粗树枝,均匀受热。闻着兔子的香气,真香啊,口水直咽,再烤个几分钟,就能吃了。
正美滋滋地翻动着下面的柴,忽一抬头、募地一愣,头皮开始发麻。
一条棕色带白花的蛇,有粗树枝那样粗,朝她这个方向慢慢地爬来,高昂着的头,不时的吐着信子、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蛇不是应该怕火的吗?心若向旁边一瞥,方才处理兔子时,扔了一些剩余的东西,血腥气吸引了它;
生平最怕蛇的心若,起了身后退几步,却不敢转身,惊恐地尖叫:“风长行……风长行……”
“何事?”
拾柴回来的风长行,听到了叫声,几大步奔了过来。心若听见了声音。
一转身他刚好奔到心若身后,心若用尽全身力气,一下子跳到风长行的身上,搂住了他的脖颈,声音急促,带着哭腔,“有蛇,有蛇。”
风长行扔掉手里的柴,左手揽住她的腰,右手抽出腰间的剑,蛇顿时一分为二。风长行用剑挑了,远远地扔在了别处。
扔好了蛇,又回到了火堆旁,才开口道:“没事了,下来吧。”说完风长行自己都惊诧,他的声音居然可以如此地温柔。
心若还伏在他肩膀上,一只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脖颈,“不……下来……”
风长行嘴角上扬,“好……”
这个字是出自真心的,他确实希望心若一直这样紧紧地抱着他,这种感觉很奇特,奇特到让他浑身发烫,却仍贪恋,这个蛇来得挺好。
片刻后,闻到了焦味儿的心若,自己爬了下来。躲在附近一棵树的红姨和红姨丈也出来了,还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红姨,还颇为意外地问:“心若,怎么了,你眼睛红红的,怎么哭了?”
兰心若低着头回答:“见到蛇了,现在没事了。”
“啊!这附近有蛇,你打小就最怕蛇,那蛇呢?”
心若吱唔着:“是风将军将蛇斩了。”
“那谢谢风将军了,不然我们心若定然会被吓坏的。”
风长行淡淡地回答:“小事儿……”
红姨不时地拿眼睛偷瞄着风长行,红姨丈对自家婆娘这种过份的表演实在是受不住。再挤眉目弄眼,就露了相。
“好了,坐下吃饭吧。”
整个晚饭期间,兰心若一直不敢抬头,脸一直红得发烫。方才发生的事情实在难为情。她可能这辈子都未曾如此窘迫。
前夫是个好人,但当时的情形,一个重病之人,救下一个身处绝境之人。一切都无关情爱。
不知风长行做何感想,会如何看她,会不会以为她这个已身为人妇的女人不知检点,不敢想下去。
上次那条蛇的出现,心若冷落起风长行来。她不想叫他误会,对他有非份之想,她确实没有。也许今生都不会有,对任何一个男子也不会有。
一行人无波无澜的走了几日,远远地见到一座大城。高高的城墙,厚重的城门,穿梭不息地百姓,有了些许繁华的味道。
风长行坐在车辕上,抬眼望着巍峨的城墙道:“这是孟州城,离京城只有五百里了,不出十日,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