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宁冷笑一声,目光落到许思蓁上。
老实说这是第一次正眼看她,都说女儿像父亲,的确是和许其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转眼看向许明奚,又心下生疑。
这么说来好像又与他们父女俩都不太像......
来的两人也注意到来者,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
许明奚从他身上下来,互相颔首一下,看样子并不想多说话。
罗缉熙这段时日消瘦许多,许是水土不服,许是喘鸣之症复发,着实寝食难安,如今难得和乖巧听话的许思蓁出来游玩一番,心情逐渐大好,可看到沈淮宁,心下顿时冷了下来,匆匆扫过一眼许明奚便收回目光。
奈何许思蓁却没有这般淡定,暗暗攥紧了罗缉熙的手。
听说前不久兰因公主被绑架,差点有生命之危,多亏许明奚出手相救,沈淮宁通知府尹赶到,遂将这福星小公主安全送回府。
泰成帝因此龙颜大悦,除了势要抓住匪徒,还刺下了金银珠宝等丰厚赏赐给夫妻二人,就连这次围猎祭祀的座上宾也安排他们二人,离皇帝最为相近,可谓是圣宠一时。
可偏偏二人似乎对这些赏赐都不甚在意,只是领受了些珍贵的典籍藏画,旁的金银珠宝一一以节俭廉洁给回拒了,以充盈国库为由。
更让她来气的是,原以为二人不和不睦,可刚刚看着他们相依相拥的样子,说是新婚夫妇也不为过,更何况,沈淮宁本就生的极好,二十岁第一次立军功凯旋之时,其盛况可是掷果盈车,满城盛赞。
曾经与他许下婚约的明明是她,家中亲长姐妹羡慕不已,却偏偏出了那样的意外,才有了许明奚的出现......
不过是她不要的,一个庶女,一个村妇之女,就应该感恩戴德。
可打眼一看,许明奚一身五色锦盘金彩秀裙,外披月白蝶纹斗篷,头别累丝珠钗,听闻这还是成衣唯一件的成品,被成宁侯府买下。
在她身上俨然落落大方出身世家的模样,完全不似刚抓回许府时瘦弱不经吓,气色红润饱满,让人不禁多看几眼。
许思蓁瑰丽姣好的妆容逐渐破碎,忍下不悦的涌现,落到他坐的轮椅上,才有那么些许宽慰。
罗缉熙感觉到握紧的力道,察觉她不对,恹恹地瞥了眼他们。
台面上打过招呼就不想多说,想带人走。
路过之际,两边女子莲花瓣裙角微现,层叠交织在一块,脚下生莲。
沈淮宁余光一瞥,倚着扶手,漫不经心地道:“这世子妃可还记得上次踩出的那一脚?”
蓦地,许思蓁停了下来,后背一凉,握紧团扇。
不由得扯了下嘴角,“上将军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沈淮宁转着轮椅过来,幽幽说道:“听不懂?我要不要提醒你一下,新年盛宴、烟花、阁楼、兰因公主。”
尾音逐渐加重,意有所指。
尽管坐在轮椅上,这压迫感亦是扑面而来。
许思蓁的手抖得筛糠子似的,眼睛直发愣。
这事老实说她早就忘记了,当时不过是想教训一下乖张的小公主,但没想到却变成了她与李正则的闹剧,大家哄堂大笑就过去了,并没有多想。
罗缉熙将许思蓁护在身后,左手抵在软剑剑柄上,沉声道:“上将军说话可要注意点分寸,莫要听了风言风语,就为难蓁儿。”
话锋指向,话里有话,许明奚顿时懵了,闻到弥漫在空中的一丝火药味,引得沈淮宁毫不犹豫地白了眼,却被她拉了下衣袖,小声道:“将军,我有些累了,我们走吧?”
冷哼一声响起,沈淮宁敛回神色,丢下一句:“愚不可及。”
说罢,隐下些许烦闷,眸光渐柔,朝她眼神示意了下。
便拉着她的手往回走,朝扎寨之处走去。
只余两人呆滞在原地,许思蓁闷闷地踢了下脚边的石头。
罗缉熙眉头尚未舒展,温声道:“蓁儿,刚刚他说的,是指兰因公主要摔下阁楼那一次吗?”
“啊?”许思蓁颤声应着,葡萄大的圆溜眼珠子转悠,“熙哥哥,我不知道啊?我这姐夫也太凶了......”
眸中充盈着泪,往他的心口里挨着,默默啜泣。
罗缉熙疼惜地抚着肩,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以后等我继任西南王,你就是王妃,他们定然不敢为难你。”
许思蓁弱弱应着,奈何却发现,罗缉熙的目光却禁不住往远处追去,捕捉至拐角消失的一抹裙角。
***
及至一片草地,各府都派小厮和侍卫在此处安营扎寨,远远看去,还能看到大相国寺的的檐兽金顶,庄重的铃铎随风而动,净化人的心灵。
许明奚推着轮椅进到营帐中去,问道:“将军,刚刚你说的可是兰因公主差点在阁楼摔倒那一次?的确是我,没站稳撞到了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