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寻面无表情地想,姜锦月想做什么?
答案不言而喻。
秘书把俞清带到祁寻的办公室,俞清站在祁寻的面前。
她看向祁寻,神色复杂。
她是夏曼然的经纪人,夏曼然对祁寻有多冷漠,她一直都很清楚。
停顿了几秒,俞清感慨道。
“祁寻,你母亲去世后,我很久没有见过你了。”
祁寻静静地看着俞清,一双桃花眼异常冷静。
寂静中,他忽地开口:“五年前,姜锦月联系过你。”
他没有在问俞清,而是用陈述的语气。
俞清一怔,她立马就明白过来,祁寻为什么会这么问。
她面色有些尴尬:“姜锦月确实找过我。”
祁寻又问:“她找你是想打听什么?”
俞清叹了一口气:“姜锦月向我打听,你母亲的喜好,平时喜欢做的动作……”
听到这些话,祁寻唇边勾起嘲讽的笑容。
“姜锦月除了学习你母亲的神态和动作……”
俞清:“她还定制了一件你母亲最爱穿的旗袍。”
俞清看向祁寻,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绛金色印花旗袍。”
半晌,祁寻自嘲地笑了。
五年前,姜锦月18岁。
她18岁的时候,就开始预谋,模仿他的母亲夏曼然。
然后,接近他。
姜锦月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学习夏曼然的神态、动作、微表情。
一年后,姜锦月19岁。
她穿着他母亲最爱的绛金色印花旗袍,学着他母亲的神态,站在了他的面前,看着他笑。
从这一刻开始。
这个编织了一年的虚假谎言,慢慢开始收拢。
姜锦月用他最渴望的东西,把他诱入局中。
到今天,祁寻才恍然醒悟。
而他呢?
他一直在拼命寻找那些虚无的影子,以为这样就能弥补少时的缺憾。
可事到如今,他却变成了一个这样糟糕的人。
见祁寻很久没有说话,俞清面带歉意。
“抱歉,我不该告诉姜锦月这些的。”
她明知道,姜锦月了解这些消息,是为了去靠近祁寻。
但为了那笔钱,她还是妥协了。
祁寻没有说话,整个人像是沉在了黑暗里,
几秒后,他抬起头,声音很哑。
“那家旗袍店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俞清带着祁寻来到了旗袍店。
这家店隐于小巷里,小巷幽静无人,阳光浅浅地照亮了一角。
他们走进店里,店里只坐着一个老人。
俞清问:“能给我们看一下,绛金色印花旗袍吗?”
老人摘下眼镜,走进里间。过了一会,她拿着一件旗袍出来,放在桌上。
祁寻怔怔地望着旗袍。
这是他母亲最喜欢的那件旗袍。
午后的阳光,安静地落下。
祁寻的思绪慢慢飘远,回到了夏曼然逝世前的那一天。
夏曼然生了重病,她躺在床上,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生气。
祁寻心里十分担忧,但夏曼然不喜他,他不敢靠近,只敢安静地站在房间的角落里。
无声地看着夏曼然。
桌上摆放着一个浮雕龙纹花瓶,里面插着一束花。
月白的花瓣早已枯萎,就连花茎也变成了枯败的深灰色。
旁边放着一个朱红的匣子,匣子半敞着,那里放着半旧的沉香手串。
此时,夏曼然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她仔细辨认着祁寻的身影,低低开了口。
仿若梦呓。
“祁寻?”
闻言,祁寻身子一颤。
他僵直在那里,一动未动。
祁寻从未听过,夏曼然用这样柔和的声音,唤着他的名字。
不知怎地,他忽然有些想哭。
过了一会,祁寻终于迈着步子。
他小心翼翼地来到床边,他弯腰,低头凝视着夏曼然病态又枯瘦的脸。
这时,夏曼然抬起手,宽大的衣袖垂落,愈加显得她骨瘦嶙峋。
她轻轻地抚了一下祁寻的头。
那双手指骨突出,清晰的骨骼硌得祁寻生疼。
他却一句未答。
昏昏沉沉中,祁寻听到夏曼然轻叹了一声。
“这么多年了,我从未尽过母亲的责任。”
夏曼然的声音愈来愈轻:“祁寻,对不起……”
祁寻身子彻底僵住。
压抑了多年的情绪,终于在这一瞬,覆盖了他的全身。
半晌。
昏暗无光的空气里,祁寻无声地捂着脸,泪水从他指缝间轻轻地落了下去。
这是他离夏曼然最近的一次。
但也是最后一次。
祁寻从回忆中抽离,他很慢地走出旗袍店。
俞清见祁寻的脸色很苍白,她问了一句。
“祁寻,这么多年来……你过得好吗?”
沉默了几秒。
祁寻无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