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守文则坐在了地上,看着宝珠的尸体,呆呆发愣。
这时候,杨从义带着四个老军,点燃了屋中的油灯,更插上了几支松油火把,将客厅里照的通通透透。
“阿郎,什么情况?”
“从义,搜一下她的身上,估计她身上还有不少零碎。
直娘贼,这婆娘的花样可真不少,一不小心就着了她的道。如果不是她急于想要逃走,刚才我和哥奴都会有危险。你不知道,这女獠子居然还懂得倭人的手段。”
早在三国时期,就有扶桑邪马台女王向曹魏称臣。
只是此前,华夏人成日本人大多为倭人。
然而从唐代开始,大约是七十年前,日本的舒明天皇第一次派遣了遣唐使前来华夏,由此也拉开了中日之间长达二百六十多年的往来。在这二百六十年中,日本人自称来自于君子国,先后十九次派遣遣唐使,并且学习了许多先进的文明技术。
在武则天之前,日本一直被称为倭国。
不过他们也觉得这个称号不雅,曾多次向洛阳恳请,更改国号为‘日本’。
对此,武则天没有理会。
杨从义闻听杨守文的话,也是大吃一惊。
他连忙走到宝珠的尸体旁,让两个老军过来帮忙,先是把宝珠身上的挎兜取下来,然后又仔细的搜查她的尸体。两个老军完全不在意宝珠是个女人,更没有理睬她身上的血迹。片刻光景,两人几乎把宝珠尸体扒了个精光,更打散了她的头发。
那熟练的动作,看得出他们并不是第一次做这件事。
这时候,吉达从暗道里,把杨存忠扛了出来。
这大小子已经昏在了暗道里,被抬出来之后,更人事不省。
“从义不必担心,只是吸入了迷药……没想到这宝珠身上还有这种东西,是我有些疏忽了。”
杨守文从杨从义手中接过了一条湿毛巾,放在脸上。
那眩晕和昏沉的感觉渐渐消退,他站起身来,查看了杨存忠的情况,然后安慰了杨从义几句。
“守住暗门,任何人不得进去,等一个时辰之后再说。”
“喏!”
杨守文说着话,走到了桌子旁边。
这时候,只听门外传来了杨氏的呼喊声:“兕子,你没事吧。”
杨守文连忙出去,朝杨氏摆了摆手道:“婶娘放心,我没事……你快回去,我这边很安全。”
此时,整个铜马陌已经是灯火通明。
已经睡下的仆从们,被老军和昆仑奴叫醒,在庭院里等候消息。
而吉达则带着两个昆仑奴在柴垛边上找到了宝珠说的那口枯井。枯井很隐秘,若非宝珠说起来,几乎无法找到。昆仑奴从枯井中打捞出了娜塔的尸体……她的身体已经发僵,脖子被扭断,只是那双犹自睁大的眼睛,仍透着难以置信的光彩。
“是娜塔?”
黑妞忍不住发出了惊呼,一干仆从更吓得面无人色。
“大家都安静,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不要动。
相信阿郎已经有了判断,绝不会冤枉大家……都给我相互盯着,谁敢乱动,就是宝珠的同党。”
屋恩奇恶狠狠的说道,却让仆从们安静了下来。
此刻,他已经接替了乌尤,成为前院的总管。
不过屋恩奇也很清楚,接连发生这样的事情,恐怕杨守文对他们这些外来的仆从,都会心生怀疑。因为,出事的人几乎都是他们这些异族人,换任何人都不免对他们产生怀疑。杨守文这个阿郎很和善,对他们也很好,没有任何的亏待之处。
相比起他们以前的阿郎,杨守文绝对是一个好人。
也正是这样,不管是屋恩奇还是黑妞这些人,都不希望被赶出铜马陌。
……
米娘,为杨守文处理伤口。
宝珠那一刀没有伤到杨守文的要害,只是划破了皮。
倒是杨存忠的伤势要重一些,被一刀扎进了肩胛。刀口很深,怕是需要休养一下子。
杨守文则坐在桌前,打量桌上的东西。
宝珠的挎兜里有一根长约三米的绳索,还有瓶瓶罐罐,乱七八糟的东西。
此外,她身上还有四口奇形短刀。
算上之前她使用过的三把,这婆娘身上有七口刀。
“还真是武装到了牙齿。”
杨守文颦蹙眉头,捻起一个约婴儿拳头大小的红色球体。就是这球体,产生了红色的烟雾。杨守文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玩意就好像后世里日本忍者经常使用的玩意儿。
“从义,认得这东西吗?”
杨从义接过来,在手里把玩了几下之后,又还给杨守文,摇头道:“没有见过……”
杨从义军中出身,虽然在市井中混迹了几年,对江湖门道却不甚清楚。
而这,也是杨守文目前最为麻烦的问题所在。他也不是混江湖的,对江湖中的事情也了解不多。宝珠这一身零碎,很多东西杨守文都叫不出名字来,显然是江湖经验不足。
他沉吟片刻,突然道:“从义,我想你去一趟弥勒寺。”
“啊?”
“立刻去,想办法把这块腰牌递上去,就说我要见上官婉儿。”
杨守文觉得,眼前的情况明显已经不是他可以解决的问题。
小楼里的密室、宝珠潜伏家中、还有此前扎布苏、乌尤以及娜塔的死……这件事情,甚至可能会牵扯到铜马陌此前几任主人的离奇死亡。事情,似乎有些复杂。
这时候,他需要帮助。
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势力,为他分担压力。
杨从义点点头,从杨守文手中接过了腰牌,转身就走。
这腰牌,是当初杨守文离开幽州时,管虎赠送他的腰牌。而他如今在洛阳,能够寻求到的帮助并不算太多。仔细想想,好像也只有上官婉儿有可能会真心帮他。
站起身,杨守文迈步走到了暗门口。
“差不多了,想必里面的迷药该散去一些。
拿两块湿巾来,大兄咱们一同进去,我很想知道,这密室之中,到底有什么秘密。”
说着话,他从暗门上方抽下了一支火把。
吉达拿过来两块湿巾,递给了杨守文一块。
他伸手拉住正要迈步进去的杨守文,比划手势道:我先进去,你跟着我,比较安全。
“没关系,这么久没有动静,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吉达却坚持走在前面,杨守文也不再拒绝,两人一人拿着一支火把,一前一后走进暗道。
暗道的尽头,是一个五十平方见方的密室。
里面摆放着一张围榻,还有一个空荡荡的书架。
榻桌上,放着一个本子,还有笔墨砚台,以及一盏油灯。
墙壁上开了一个十公分直径的圆孔,应该是通风口。如果密室关闭之后,可以借由通风口保持密室中的空气流通。除此之外,这密室里再也没有什么东西,空空荡荡。
杨守文走到榻桌旁,小心翼翼把那本子翻开。
有年头了,纸页都泛黄了,甚至开始出现氧化的迹象,非常脆弱。
杨守文稍大了些气力,封面就碎了一半。吓得他连忙把火把递给吉达,而后慢慢的,轻轻的,把本子翻开。
“元文都?”
杨守文隐隐约约,从那模糊的字迹辨认出了元文都三个字。
貌似这铜马陌,好像就是元文都建造起来。对了,司马承祯说,铜马陌采用的是鱼跃龙门的风水局。元文都……好像是隋朝大臣。对他的事迹,杨守文记不太清楚,但好像是被杨广留在洛阳,辅佐他儿子,也就是历史上那个皇泰主的辅臣。
这么说来,元文都和这风水局倒是相互呼应。
“怎么样,发现什么了吗?”
吉达看着杨守文,手上比划着手势。
“有点模糊,有点看不太清楚……不过这应该是前朝的元文都留下来的笔记,估计记载的是有关前朝的事情。”
杨守文说着,换了一只手拿湿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