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是村上来了位云游的道长,请了无常爷爷保佑,这才将疫病散去,保佑我们平平安安。”
“道长便停留在隔壁莲子村,掌管祭祀无常爷爷的事宜,几个村长都尊称他一声大德。”
方岑熙暗自思索片刻,又问道:“方才进门时,你爹爹说的三巧儿又是怎么回事?”
“是我们村村尾蒋家的三巧儿姐,她妹子生了病,郎中都说没救要准备后事,她偏一心想背着妹子从村里跑出去。被抓回来过两三次,最后蒋家叔怕大德怪罪,就把三巧儿姐送进城去了,不听话的女儿家都会被送去城里,没见回来的。”
“两三天前三巧儿姐的妹妹下葬,也没见她回来,看来京城里的日子,确实比我们这好。”
“两三天前下葬?”方岑熙和裴恭不由得对视一眼。
“蒋家三巧儿的妹妹,是不是同你差不多大?”方岑熙勾起唇角,细细回忆起前半夜在祠堂棺材里看到的女尸,便指着自己眼下,“她这里生了颗痣。”
春红一惊,目瞪口呆地望着方岑熙:“你怎么知道?”
方岑熙轻笑:“因为我会算卦。”
春红顿时对面前这位“小方哥哥”佩服得五体投地。
裴恭看着方岑熙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便忍不住暗自笑了。
方岑熙弹了弹艾棒上的灰烬:“那蒋家的三巧儿姐为什么要带她妹妹跑?”
“她不让她爹给她妹子许人家。”春红皱皱眉头,“不许人家哪能行?无常爷爷手底下,可不收孤零零的鬼。”
“郎中既都说要准备后事,怎么还会许人家?”连裴恭也听得疑惑起来。
春红听得笑了笑:“当然不是直接许。”
“是许身后的人家,结阴亲,不然去了阴曹地府,一个姑娘家被孤魂野鬼欺负怎么行?”
“定阴亲?”方岑熙灸艾的手也不由得顿了顿,“你们几个村之间,盛行结冥婚?”
“这怎么是盛行呢?”春红疑惑,“孤女怨气重,无常爷爷不收,自然要配了人才好。”
裴恭的眉头越皱越深。
这河桥村距京城顶多十里,天子脚下,如何会有此般习俗?
他正想张口再问几句,本已去隔壁屋歇息的男人忽而走来,怒冲冲呵斥道:“你怎么这么多话?在这里唐突客人?”
“若是让无常知道你如此长舌,又降罪于村落,你怎么对得起乡亲们?”
春红顿时低下头,怯生生不敢言语。
裴恭和方岑熙四目相对,心照不宣这其中定然还有旁的隐情。
男人一改先前的客套,变得咄咄逼人起来:“几位官爷,外头天也亮了,留在河桥村多有不便,还请自行离去吧。”
裴恭瞧着天边已经露了鱼肚白,又瞧着方岑熙冲他使了眼色,便也不再多纠结,嗤笑一声,同一行人告别了农户。
才出门没走出多远,方岑熙登时哂笑出声:“想不到堂堂梁国公府裴三爷,也有吃人闭门羹的时候?”
裴恭听到这里,脸色忍不住阴了阴。
要不是某个人温情款款,与那叫春红的女孩儿说那许多柔声细语,如今他们还不定在哪,也不定谁吃谁闭门羹。
裴恭越想越气,便忍不住呛方岑熙一声:“那还能怪谁?”
“你说呢?小方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裴狗:吃醋了,必须哄我才能好!
第24章 我的表字是俭让
如今天方刚亮,无常祠那头的棺材还不知是何下落。
他们既已经出了京城,自然是要探个清楚。
奈何一群人带刀带棒,气势汹汹,实在点眼。这般在此处走来走去,不过三天便能被这村里的人挨个记住。
明察自然不如暗访得好,这道理裴恭明白。
于是他没好气地回过头,怒冲冲吩咐几个旗官先行回京交差。
众人连忙领命,不禁为留在裴恭身边的方岑熙捏了把冷汗。
不过方岑熙这个招众人同情的事主倒是无什么所谓。
他止了笑,侧目看向裴恭:“办案的方法多种多样,我不过是为了应同三爷的赌约。”
“三爷,你赌输了。”
裴恭眉头微蹙:“没钱,谁答应跟你赌?”
“方大人倒还真是横竖通吃,先是犯桃花,又是撞财运?这一趟京城出得倒是不赔。”
方岑熙看清对方眸里那几分明目张胆的莫名醋劲,便坦然又掩着唇轻笑起来。
“瞧三爷这小气劲。”方岑熙的目光在裴恭身上浅浅梭巡,“这就不高兴了?”
裴恭心里怒意没消,又听着这笑,火气便更大了。
仿佛只差一丝火星飘来,就能将他满眼的怒火彻底勾起。
只是一想到身旁这人细皮嫩肉,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好像能被一阵轻风就吹跑。可偏偏这么个小废物,非就长了张能骗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