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钊又一次看向那小孩,这回小孩正好抬头,他看见了小孩完整的一张脸。
巴掌大的脸,一双桃花眼,精致,漂亮,像是童话里的小王子。
“谢——”
“谢予。”
“跟谢队长得不像啊。”陈钊隔着个玻璃调侃:“还得是嫂子,不然这孩子不知道得多丑。”
王局一笑,刚想说什么,却又突然顿了顿。
陈钊的笑容也跟着僵在了脸上,抬手轻拍了自己一个耳光,低声说了一句“我现在就去”,走出了办公室后,他就走向了那个小孩,在他面前站定,低声喊了一句:“谢予?”
谢予抬头。
警局的灯光清冷,乍一抬头有几分刺眼,谢予眯了眯眼,看清了对方的脸。
是一个穿着警服、身姿挺拔的男人。
这人大概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头发是很短的寸头,人长得很俊,不是温润优雅的那种俊,而是挺拔悍戾的那种俊,他右眉间还带着一道很深的疤,一直延伸到他的右眼处,导致他右眼看起来比左眼小一些,眼睛一眯,就给人一种“老子在你头上暴扣”的感觉。
“我姓陈,陈钊。”陈钊把从办公室顺过来的运动鞋扔给谢予,说道:“先把鞋穿上,有话问你。”
谢予顺从的把鞋穿上了。
看起来也没什么沟通问题。
陈钊捏着下巴,刚想问一句话,突然听见有人在后面喊:“陈哥,老狗找你!”
陈钊起身,吹着口哨回了一句:“宝贝儿,你哥哥被停职了,有事儿找美人儿。”
他才这么一起身的功夫,就觉得身后一阵动静,一回头,就看见那小孩已经飞快地扑出了警局的门。
陈钊一怔,缓缓地回过头来,跟同样一脸诧异的同事对视了三秒,都是一脸的茫然。
刚还夸人家听话呢,这才一转身的功夫就跑了?
原来刚才坐在这儿半天不动地方,是因为脚下没鞋?
“陈哥。”后面的人笑的“咯咯”的:“叛逆少年,有你受的。”
陈钊笑着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声“操”,从兜里抽出一根烟,一边点上一边说:“一小屁孩我还治不了?”
说话间,陈钊已经出了警局,他一眼扫过去,就能看见谢予跑出去的背影。
月光清冷,少年如风。
小孩儿浑身清瘦,跑起来的时候宽大的外套被风鼓起来,露出一截细细的腰身,白色的脚踝在月光中越跑越远,陈钊盯着他越跑越远的背影看着,深吸了一口烟。
“呼——嘎吱,嘎吱,呼——”
谢予跑的很累了,但他不敢停,他怕又被抓回到警局,他知道的,他打架斗殴,会被关二十四小时。
他还没报仇,不能就这么被抓回去!
谢予跑到了一个小巷子里,喘着粗气停下脚步,缓缓地往里面走。
“妈的,怎么才来?”小巷子里有四个小混混,大概是等了很久,脸被风刮得通红,正一边抽烟一边骂:“你他妈的是不是怂了?我告诉你,我他妈的今天——砰!”
谢予一拳砸在了说话的小混混的鼻梁上。
一场混战就这么不讲道理的开始了。
小巷子口摆着垃圾桶,北风都吹不散那浓烈的臭味儿,地上结了一层冰,五个人打起来的时候都在冰上滚来滚去,也没什么章法,全靠一身孤勇和不服输的劲儿。
陈钊走过来的时候,战斗正打到白热化。
陈钊还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是蹭了同事的摩托车,让同事把他送来的。
巧的很,同事正是白天把谢予抓回来的那个。
同事看见谢予在打架,呲牙一乐:“小孩儿还挺记仇。”
“怎么回事儿,他大半夜的跑回来,就为了跟人家打个架?”陈钊问。
“一点小矛盾,说是晚上跟人家约了架要打,结果下午时候就被抓了,没想到还惦记着呢。”同事补了一句,说:“咱俩要不要去帮忙?人家四打一呢。”
“谢队的儿子。”陈钊从车上下来,抽了口烟,说:“用不着你。”
他俩就在旁边看了一会儿。
他俩停车角度找的好,这几个人都没发现他们,一门心思的在打谢予。
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下手都狠,不要命的往谢予的身上踹,从陈钊的角度上看,正好看到谢予的脸。
谢予长得不像谢队那样糙,这小孩青嫩得很,浓眉星眸十分俊俏,是一张很招人喜欢的少年脸,但却倔得很,死抓着一个人不松手,被人踹了一脚也不肯服输,像是头小狼,死不认输。
陈钊看的直蹙眉,低声骂了一句“操”,把没抽完的小半截烟扔在地上,拿皮鞋碾了两下,抬脚进了小巷。
谢予听见了一阵摩托车的声音,像是有人骑车走了,他刚才脸被踹了一脚,现在脑袋嗡嗡的响,眼前有重影,有点看不清,下一秒,他浑身一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