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改口道,抿着一张嘴走出房门。
待五条老师彻底走出这间屋子,两面宿傩神态自若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握着茶杯颇为风雅地靠坐在沙发上。
“小姑娘,你想知道些什么?”
他嗓音低沉,没有称呼我为渡源,也没有直呼我的名字,但看其反应,似乎心情还不错。
“曾有四位术师向你献上神明渡源的躯.体?”
“对。”他转着茶杯,盯着杯中茶水,不以为意道。
“她的肉身被你食得一干二净?”我继续问道,将我迄今为止所知道的都问了出来。
他手里动作一停,懒懒向我看来,唇角微扬:“对,吃得一干二净。”
挑衅似的,他继续道:“神明的肉.身是要比其他任何生物都美味许多,可被称为世上最好的珍馐美馔。”
我平静地听着,他似是觉得无趣又收回了视线。
“神明渡源的心脏,你也吃了?”我故意问出这个问题。
“没有,它被人盗走了。”
“在献给你躯体之前被盗走的?”
“之后。”
之后?
“被谁盗走的?”我问。
“一个小姑娘。”
“你还记得她的名字吗?”
“我不会特地去记手下亡魂的名字。”他毫不在意道,“不过——我记得我杀了她两次。”
“两次?”
“两次。”他撑着头慢条斯理道,“一次是你还是渡源的时候,一次是你是渡源葉的时候。”
也就是说……
“你杀了她的转世。”我漠声道。
“对。”他毫不在意道。
“她的转世是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做错什么。”
得到他这样的回答后,我顿了顿,开口道:“前世的罪过与转世无关。”
千百年前的罪孽不应让新的一世来承担,虽然我并不高兴于那一世的花晓院寻子盗走了渡源的心脏,也就是我第一世的心脏,但是这样的错事后来那一世的以及现在这一世的花晓院寻子都没有做过,转世的她是无辜的。
即使灵魂是同一个,但是转世已成为一个新的个体。
“我不高兴便这样做了。”他随意道,散漫而残忍。
仅仅是他的一个不高兴,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
“那这一世的她……”
“暂且就留她一条性命。”在我刚松一口气,又听见他说道,“直接杀掉多没有意思。”
他笑着抿了一口杯中茶水,见我没有说话,又道:“难不成你要劝我宽容放过她?”
我没有立即回话。
“小姑娘,”他慢悠悠放下茶杯,“不,渡源,你恐怕是最不能劝我宽容的人。”
“为什么?”
“不论其他,就说咒术界那被叫做四部的术师家族。那四位罪孽深重的术师早已经成了一捧黄土,可他们那些无辜的后人也因为他们曾做过的错事受诅咒至今,世世代代饱受折磨,渡源,你才是最心狠残忍的那个。”
细究起来,这也许就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我们才该是一类人。”他说到。
“我与你不是一类人。”我反驳,“她盗走的是渡源的心脏,你又为何去找她的麻烦?”
实际来说,两面宿傩与渡源应该算作是敌对关系,既然是敌人,又为何世世追杀敌人的敌人?喜闻乐见或者漠然视之才是正常的反应吧?
他默声看着我,眸光沉沉,这样的眼神我曾见过。
“我原本可以让你成为诅咒的,”他如此说道,“神明死后成为诅咒不是很有趣的一件事吗?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当年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闯到我面前阻拦了我,说什么我在践踏你的尊严。”他不紧不慢地说着,“我还记得当时他满身是血,明明已经受了重伤,还敢与我正面相斗,挺有趣的,也挺烦人的。”
“后来呢?”
“后来他将你的躯.体夺了回去,再后来你的心脏失窃。”
“躯.体不是已经被你吃得一干二净了吗?”我疑惑道。
他轻笑两声,没有正面回答我:“对啊,一干二净。”
我下意识不想再问下去,道:“渡源复活过很多人?”
“嗯。”
“包括那些连躯.体都不剩的人?”
“包括这些人。”
所以我如果能做到这一步的话,我可以复活很多的人,那么从很多方面来说,造神仪式的举行都是必需的。
“对于神明来说,灵魂与身体分离不是结束。”他突然说道,“存在有一把刀,可以伤害到渡源并让她的术式很难作用,渡源的真正死亡是在心脏失窃之后。”
两面宿傩的这么一句话让我在一瞬间明白过来,渡源的真正死亡是心脏失窃,盗走她心脏的就是害她死去的那个人,而那个人便是——花晓院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