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凛说完,就见姜姒直起身,拂去鬓边的碎发。
她的眼底隐隐有些红,连带着鼻尖也泛起酸意。她低下头,没看谢凛,只侧身下床,趿上鞋履。
谢凛皱眉,快速起身,抓住她的手臂。
“做什么?”
姜姒挣了挣,语气有些抖,“不是明日就要启程吗?我替你收拾细软。”
说着她快步来到柜子边,打开柜门,便开始翻找起来。
她手上动静颇大,嘴上还振振有词,“黔州没有盛京寒凉,可眼下也已入秋,厚衣裳还是要带上些的。”
“你向来矜贵,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听说那儿贫寒,你定是吃不惯,我让丹青做些方便携带的干粮,你若饿了便带在路上吃。”
“要不,让府里的厨子跟你一起去可好?”
姜姒说着便要喊丹青,却是被谢凛一把抓住。
姜姒动作倏顿。
谢凛抱着她,“这么晚,别折腾了。我是去打仗,吃的用的都同将士们一样,哪里还能开小灶的?”
姜姒眉眼耷拉下来,推开他沉声道:“那我替你收拾行装。这两身中衣是我亲手缝制,你定要贴身穿着。”
小姑娘手上拿着两身月白色中衣,叠好放在一旁交代着。
“是。”谢凛的黑眸紧紧盯着她。
“你的铠甲武器都在书房,晚点让谭礼收来。此行仓促,我没有时间替你准备……”
姜姒终于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男人身上,她双唇下意识轻颤。
“谢凛,滇州王军英勇善战,绝非草包,纵使你熟读兵法亦万不可轻敌。”
“是。”
“你此去回来,本宫可是要检查的,若你身上多一道伤疤,本宫定会一纸休书将你休弃了。”
“是。”
“做了本宫的驸马,你就别想再娶,本宫休了你那你这辈子可都是要孤独终老的。”
谢凛失笑,他嗓子有些哑,沉声道:“公主非要这般诅咒我吗?”
姜姒愣怔,她轻咬下唇,眼眶倏然盛满泪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谢凛面色微滞,上前两步拥她入怀。
姜姒忍了许久的泪水终是在这一刻决堤,她伸手紧紧抱住谢凛,想要记住他的温度,记住他的怀抱。
这具血肉之躯是她的,是好是坏应皆由她定。
可她是帝姬,他是臣子亦是驸马,就让他们之间这点儿女情长留在镇国公府,留在这个寝室里。
待踏出这个门,他们都该做自己该做的事。
姜姒这样想着,可她一点也不想同他分开,片刻都不想。
谢凛松开她,眼神柔和,“此行不知何时能归,你乖乖在府中,若闲来无事,可去寻谢琦她们玩儿,也代我多陪陪母亲。”
“是。”姜姒点头应道。
“若在府中待不惯,回清漪殿也行,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相信我。”
“是。”
姜姒郑重点头。
“别哭,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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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天亮已没有两个时辰,谢凛要打点行装,同镇国公夫妇道别。姜姒再也没了睡意,她同谢凛单独相处的时间,就只剩下这些了。
姜姒止住眼泪,重新替男人整装,鼓鼓囊囊恨不得什么都要带上,谢凛见状忍不住失笑。
“这些都不必了,只需带两身换洗的衣裳即可。”
姜姒甚至还在里头装了好几本书……
最终在谢凛的简化下,行装很快就收拾好了,天也已大亮。
镇国公夫妇在正殿,谢凛牵着姜姒到时,众人皆站了起来。
谢琛神色如常,倒是裴氏,眼底红红的,应当也是哭过的。二房的人也围了上来,众人一时噤声。
还是谢琛上前,拍了拍谢凛的肩,沉声道:“去罢。”
谢凛点头,转而看向裴氏。
“母亲放心,儿子定会小心。”
见裴氏点头,谢凛牵过姜姒,对裴氏道:“公主就交给母亲了,劳烦母亲多多关照。”
感受着谢凛的郑重其事,姜姒鼻尖一酸。
裴氏一一应下。
宫里头已派人来请,谢凛点头,松开姜姒的手,朝谢琛作揖道:“儿子走了。”
男人说着没再停留,手持宝剑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姒上前两步,终是没跟上去。她转身,朝裴氏道:“阿娘,我……”
裴氏像是知道她要做什么,忙不迭点头,“去罢。”
大军于太极殿前出发,由谢凛和陆谦亲率将士出征。
太极殿巍峨广阔,浩浩荡荡的站满了将士。姜寒站在高处,亲自送大军出宫。
谢凛翻身上马,朝姜寒看了一眼,只见姜寒微微点头,谢凛便抬起手中的长剑,高喊一声:“出发!”
大军连呼三声“必胜”。
谢凛与陆谦调转马头,带领大军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