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司机这样的眼神是不相信她的话,正准备再一次保证,却听司机说,“我带你去,不要你的项链,也不要钱。”
顿时,她感激得涕泪交加,这个词倒是一点也不夸张,因为她本来就感冒了,涕泪不止的,又衣衫单薄,光脚了这么久,感冒的症状一直在加重,只不过,她一门心思在担忧阿百和晏暮青,自己都忽略了而已。
车迅速将她带到民宿附近,她仓惶一声谢谢之后,下车飞奔。
街上依然有很多人,火已经差不多扑灭,一排的民宿全都烧成了废墟,救援还在继续,空气里满是烧焦后的味道。
她站在街道上,在人群中一个个地辨别,始终没有发现晏暮青的身影。
心里无数个猜测,也许他没有过来,也许他也在找她,可是所有的猜测都在一架担架从废墟里抬出来时破灭。
那个人,用一句俗话来说,就是烧成灰她也认识……
“晏暮青!”她大喊一声,飞奔过去。
眼前的他,昏迷不醒,脸上跟阿百一样,漆黑一团,衣服裤子都已经烧焦,看这样子,比阿百伤得严重得多。
他昏迷着,无法给她回应。
他明明不在民宿的,为什么会从民宿里被抬出来?她之前还庆幸,他没有陷身火灾……
心急如焚,她跟着担架奔跑,围观的人群里有人在说,“就是他!对,就是这个人!疯了一样。”
“是啊!明明大火烧着,都不准进去了,他还往里冲。”
“是去救人吧,一直疯了一样地喊南儿南儿的。”
“他算个英雄了,救了好几个人出来,每救出来一个人又会冲进去。”
“哎呀,我知道了,南儿是他老婆,他们来玩的,我们住在一家呢……”
一路扶着担架,听着人群里的议论,送上急救车。
她心如刀绞,眼泪哗哗之下,跟医护人员强调,“他是我老公,是我老公!”
而后,再一次地随同上了急救车。
之前送阿百去医院,阿百还能对她笑,跟她说话,可现在面对这个人,却是一点声息也无……
她想握着他的手告诉他南儿在这里,好好地在这里,可是却不敢碰他,他那烧黑的衣服下,不知道是怎样的皮肤……
只能流着眼泪轻喊他的名字,一遍一遍,“晏暮青,晏暮青……”
他从来都是冷静而睿智的一个人,这一次为什么这么疯狂,这么冲动?要救她,要了解她的行踪完全有其它的办法,他为什么要傻傻地自己往里冲?还一次找不到,又一次?
昏迷的他,一直到医院都没能给她一声回答,而后,被送进了急救室。
阿百怎么样了,她还无从得知,现在,又轮到他,她只能在急救室外继续等待……
---题外话---还有一更6点
☆、第185章 痛苦的往事
等待的时间是如此的漫长,期间,辗转得知上一批烧伤的人员里并没有人有生命危险,轻伤的已经基本转移到病房,那阿百也在里面,只要脱离危险就好……
可是,里面还有一个晏暮青,她心里的负荷不能减少一点点,呆呆地坐着,眼前全是他昏迷的模样,还有那些路人说的话,耳边仿佛响起了他声嘶力竭的呐喊:南儿,南儿……一声又一声,喊得她心碎成了一片,一片…匮…
眼泪无声地流淌,现在她终于能体会到一种感觉,如果可以,她宁可躺在里面的人是她,而他安然无恙……
不知何时,眼前出现一个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小南。”一声轻轻的呼唤。
她被这呼唤给唤醒,恍然间抬头,看清来人,是晏项文俳。
“爸。”被惊醒,才感到腮边凉凉的坠感,她伸手一抹,满手的泪。
看见她,晏项文好似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暮青呢?”
提起这个名字,许自南的眼泪又控制不住地往下淌,指指里面,说不出话来。
晏项文叹了一声,在她对面坐下。
许久,许自南才哽咽着表达自己的内疚和歉意,“对不起,爸,怪我……他是因为我……”
晏项文一副极沧桑的样子,点头,“我知道,我都听说了。街头街尾都在传,一个疯了般的男人叫着南儿的名字不听消防员阻拦往火里冲,然后被送进医院了。”
得知晏项文知晓了一切,许自南更加内疚,泣不成声,“对不……起……爸……是我……害得他……”
晏项文眼里也涌上了泪,凄然摇头,“不,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对不起这孩子……”
许自南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也没有那个余力去思考,完全沉浸在伤心里。
晏项文却因此打开了话匣子,回忆涌来,一时间也是泪水纵横,“小南啊,我这老头子也不怕丢脸了,人活这一世,总要有忏悔的勇气,再不忏悔,只怕就没时间了……”
“爸……”许自南虽然知道晏项文的确有错,可是,为什么他会在此时此刻,向她这个儿媳妇说这些?
晏项文含泪摇头,“小南,别打断我,一打断,我怕我又没勇气说了……”
许自南只好抹着泪,听他说。
晏项文长长一声叹息,眼泪再度哗然,“我这辈子的错,错得太离谱……暮青恨我,是有道理的,我自己也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晏项文说到这里,失声痛哭起来。
许自南还从没见过晏项文如此失态的模样,又不敢打断他,只好怔怔地看着他哭,直到他稍稍缓下来了,他才又继续说。
仍然长长的叹息,“这都是我这老头子的丑事……多年前,我和暮青的母亲结识于评弹,绿城是她的故乡。她称得上是个很出色的年轻评弹艺术家,跟了我之后就没有再演出,可是仍然喜欢评弹,那时我们的感情很好,我常常陪她来绿城看表演,因为这里是诸多评弹艺术家集聚地,也是她最初登上舞台之地。”
这些,许自南基本已经听晏暮青说过了,所不知道的,是后来的故事,看来晏项文的忏悔说的便是他和简宁的事,虽然她也已猜到,但她没有打断,然而,她却没想到,故事比她想象的更惨烈……
“她温柔贤惠,端庄知礼,相夫教子,是近乎完美的妻子和母亲,可是,也许正因为太完美了,完美得没有缺陷,久而久之,生活对我来说好像也就没有了激/情和活力,我在外应酬多,诱/惑也多,在一次朋友聚会上认识了简宁,简宁和她相反,没有她漂亮,可是却……”
简宁比妻子热情、风/骚,这些对男人来说都极具诱/惑力,但这些话是没脸在儿媳妇面前说的……
晏项文苦笑,“我于是在外有了简宁。荒唐的是,在她怀上暮白没多久,简宁也有了暮秋。那时候的我,把这种家外有家的日子看成一种成功,我一直以为她不知道,简宁也很安分,生下了暮秋,后来,又怀了暮山,然后暮山也出生了,我在两个家之间周/旋,自觉风生水起。可是我错了,其实她什么都知道,在简宁还没有暮秋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只是因为暮青和暮白都还小,所以一直不说,以为我跟大多数男人一样,在外玩玩自然就会回家,直到暮山周岁的时候,我彻夜未归,她哭了一夜,第二天我回来她跟我说要离婚,我没有答应,我不会跟她离婚,可是也不可能置简宁于不顾了,因为简宁已经给我生了两个孩子。”
说到这里,晏项文像是在问许自南,又像是在问自己,脸上似哭似笑的表情,几近癫狂,“我是不是很无耻?”
许自南无话可说,这样的人,她打心眼里鄙视的,甚至已经不是无耻两个字可以形容了……
晏项文陷入往事里,风度全无,也没顾忌这是在医院,流泪不已,“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无耻到了极点,可当时的我并没有醒悟,仍然觉得这是本事,甚至认为旧社会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儿女成群?我晏项文有本事才养得起两个家……就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我依然故我在两个家之间游走,而因为她反正已经知道了,更加肆无忌惮,甚至认为简宁都能容忍一个她,为什么她就不能容下简宁?我那时天真而狂妄,甚至希望两个女人能和平相处,所以在孩子身上打主意,希望四个孩子能和睦起来,暮青那时候虽然小,但是懂事些,那时候看我的眼神就是冷冷的,更别提带他去跟暮秋和暮山玩,但暮白年纪更小,完全不懂事,我有机会就会把暮白带出去跟他们一起相处,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暮青对待暮白也一直不像亲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