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含章你坐到这边来,今日都是自己人吃饭,也就不分桌了,你可别拘礼。”
祝清和笑容满面看着他们两个,眉眼上扬,赶紧将裴恒昭引到自己旁边坐下。
他微微颔首,目不旁视,只是放置于桌下的手却悄悄攥紧。
祝陈愿行完礼后,落座到裴枝月旁边,双手揉搓着衣裙,突然想起来,那天自己掉到洞里被他救上来时,好像忘记行礼了。
不知等会儿还手帕的时候,补回去成不成,还有之前说过感谢一事,也得给自己找补说辞。
她默默在心里唾弃自己,这般想着,目光从木桌上的花纹慢慢移到裴恒昭的身上,状似不经意地瞟一眼。
却正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桌子不算很大,两人之间只有一臂半之隔,什么都看得很清楚。
祝陈愿手里攥着裙摆,脸上露出一个浅笑,然后恍若只是抬头时恰好看到,将视线移到了他后面的窗户上,转了一圈才垂目,之后再也没有抬起头来。
只是她不知道这番行为叫做欲盖弥彰。
裴恒昭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她埋头在碗上,陈欢递给她一个乳饼,祝陈愿咬了一小口,乳饼奶味很浓,腥味却没有,很是软弹,糯却不粘,可她有些食之无味。
饭桌上的菜很诱人,可真正将心思放在吃饭上的只有裴枝月和祝陈勉。
等到两人吃饱喝足,基本可以下饭桌了。
外头天色已晚,落日的最后一点余晖也已经消失殆尽。
漆黑的屋子里燃起灯烛,烛光晃动,裴恒昭想辞行,将裴枝月带回到裴府去,裴家在他过来太学时就买了一间宅院,让一些老仆守在那里,只是他并没有在宅子里住过几天。
“伯父伯母,今日多谢款待,只是天色已晚,穆穆又打扰你们一家多时,我今日想先带她回去,改日再过来登门拜访,郑重道谢。”
他说话不急不缓,态度诚恳,而后转头看向裴枝月,说道:“穆穆,今日先跟我回去,明日或改天再来,还有,跟伯父一家道谢。”
裴枝月本来不想回去的,可是触及到他的目光,明白今日要是不回去说清楚这件事情,只怕以后日子也不好过。
她叹气,上前几步给他们一家行了个抱拳礼,嘴里甜甜地说:“多谢伯伯和伯母,还有姐姐弟弟,这几天的照顾。你们的大恩大德,”说到这里忘了后面怎么说,裴枝月想不起来,随口说下去,“我一定会记得的,我们江湖中人最讲义气…”
还没说完,被裴恒昭拍了一下,耳边是他低沉的声音,“好好说话。”
“就是我肯定不会忘的,今日就只能先跟大哥回去,改日,不,明日我就回来了。”
她委屈改口,这一番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看裴恒昭去意已决,祝清和说了几句客套话,也就不再挽留两人。
祝陈愿陪她去拿带来的包裹,路过自己床边时,从柜子底下拿出个小木盒,里头是那条手帕。
犹豫一番,还是塞进自己的袖子里,如果等会儿有时机,就还给他。
裴枝月步伐拖沓,走一步叹一口气,还不忘把她带来的樱桃抱起来,走得再慢还是来到了外头的巷子里。
本来裴恒昭都已经说完告辞的话,里头有小猫的叫喊声响起,裴枝月怀里抱着的樱桃也回应它,而后从她怀里挣脱,轻盈地跳到地上,跑回祝府里面去。
“哎,樱桃,你去哪里!”
她大声喊着,追在后头进去,祝程勉爱瞧热闹,一起帮忙去追,祝清和跟陈欢也不能坐视不管,只能帮着去把猫给带回来。
最后,巷子外头只剩下了祝陈愿和裴恒昭两个人。
街巷清幽,无人经过,只有穿堂而过的风声,吹得烛影晃动。
祝陈愿心里打鼓,低头从袖子里拿出木盒,往前递给他,侧过头不看他,而是说起自己打好的腹稿,“小郎君,这是上次在岐山时你给我包扎的帕子,洗干净了,还给你,还有那几包药粉,我都用了,多谢。只是说好的要感谢你,可最近在赶往杭城上,没来得及,实在是失礼。若是有时间,这顿饭在食店补上。”
快速地说完该说的话,祝陈愿才松了一口气,等她说完后,感觉到手上一轻。
裴恒昭接过木盒,声音温柔似水,“不用介怀此事,更何况,小娘子你帮了我一个大忙,理应我谢你才是。”
他垂头看木盒上的花纹,感受手指间淡淡的余温,恍惚中有种感觉,自己好像行走在春日鲜妍的花丛中,越看越接近,则越陷越深。
“这怎么能混为一谈,自是我谢我的,你谢你的。”
祝陈愿怕有人过来看到他们在这里说事不好,一时嘴快,脱口而出,感觉这话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