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坑爹啊,眼见的冬天快到了,这时候到那里租房?人在海外,怎能相信我们的使馆?!”
“苦了苦了,你妹的,住宿舍楼的都是些刚来的新生,老留学生谁上那个当,如今他们真是两眼一抹黑,能找谁帮忙?”
“听说,宿舍楼的留学生相约找大使馆,找外事办,要求解决问题……”
“没用,使馆里都是一群吃喝玩乐的废物,这群官二代外交官基本不懂外交,你以为他们能帮你?他们只会推卸责任……谁去转告他们一声:最有用的办法是——在宿舍楼里找找有没有美国同学,拉上他找美国使馆,就说快冬天了把人往外赶,这样不人道。你试试,这招保证管用。”
“对对对,先拖延一段时间,免得老毛子马上赶人,然后有时间跟外事办慢慢争辩,他们做的孽,必须让他们负责……”
百合默不作声地走进自己的屋子,她锁紧门后长长松了口气,软软地顺着门壁瘫倒在地板上。
一直以来百合都是被呵护的对象,她从没有单独活动过,哪怕处于休假状态,身边也总有人保护,唯独这次她丢失了身份证明,丢失了所有钱财,完全孤立无援,这让她感觉很柔弱很孤单。回到紧急避难屋取回自己的皮箱,已经耗尽了她所有勇气,当任务完成的时候,她只感到一阵阵虚弱……这时候,她并不知道,只要她稍稍晚去几分钟,皮箱就不属于她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依旧传来隐隐的吵杂声,百合觉得身上恢复了力气,她回到床边将皮箱扔到床上,而后从床底摸出早已准备好的另一只箱子——这是箱子是她搬入宿舍楼时携带的行李,但里面装的不是衣物等个人物品。
打开皮箱后,百合从里面取出一具注射缓释胰岛素所使用的电子注射器,装上一针麻醉剂,注射到自己的左臂,而后打开电脑,启动程序,在等待麻醉药起作用的时间,百合取出制作银行卡的工具,开始给自己制作伪造的银行卡。把相关数据输入银行卡磁条后,百合拍了拍刚才注射麻醉药的地方,感觉胳膊已经麻木,她再度从箱子里取出一柄手术刀,已经相关的消毒剂。
在胳膊上喷好消毒液后,百合用手术刀隔开皮肤,跳出一个个人芯片——这种个人芯片很普及,糖尿病、高血压、心脏病患者身上多植入这种芯片,这样,在入院的时候只需用胳膊扫过读卡器,既往病历一目了然,方便了医生用药。
如今这种芯片已经普及到普通人身上,很多人身上植入这种芯片后,储存好个人信息,在过海关时只要一晃胳膊,就可以不用护照无证通关——当然,愿意植入这种芯片的,都是些不怕个人隐私曝光的普通人。
百合身上的这种芯片是公司开发的,可以当做身份识别,或者门禁卡,自由出入公司,以及公司资料库。除此之外,公司还负责定期更换芯片内的伪装个人身份,以方便员工更好的隐藏自己……但刚刚经历的事情,让百合有点心惊。
追踪者能很快的找到紧急避难屋,这很不合理,百合事后反省,与王成一样想到了个人芯片的问题。她身上这块个人芯片,虽然不能自动向外发射信息,但当她走过街头,走过商店,走过银行提款机,以及地铁站闸口,其中设置的读卡器或多或少的会发出识别信号,让个人芯片进行验证——如果有人搞到了公司内部机密,能够解开芯片内的加密资料,那么她的行踪就暴露无遗。
逃出地下碉堡时,百合已经毁去个人终端,她身上并没有手机,也没有其他无线电设备,那么,最大的泄密嫌疑就是个人芯片了。
如果公司员工的个人芯片都被破解,这也意味着公司与敌对方的斗争持续升级,双方的黑客交火已进入白热化,彼此都破解了对方的最终秘密,双方员工都将无以遁形……只能凭真本事厮杀了。
这将是一场石器时代的战争!
难怪本·拉登最后要靠毛驴来保持通讯联络。
挑出个人芯片后,百合草草用胶布沾住了伤口,给自己打了止血针后,她有点心跳过慢,便用慢吞吞的动作取出一个银质胸针盒,将胸针取出后扔掉,而后将个人芯片装入银盒中——这是为了屏蔽无线电信号。
回过身来,百合缓慢地将电脑中的阿列克谢资料制成微缩胶粒,然后将胶粒装入缓释胰岛素药囊,再将这里药囊装入注射器,对准自己腹部注射——缓释胶囊进入腹部脂肪层,如此一来,百合再不怕毁去笔记本电脑了。
将笔记本中的阿列克谢资料删除,百合又给自己只做了几张银行卡,奢侈品vip卡,而后取出相应工具,开始伪照护照——她使用的方法是“山寨”。
小心翼翼的取下真版留学生护照上的相片——这本护照是她从同楼的留学生那里偷来的,如此一来,她只需伪造好护照相片,就可瞒过街头盘查的警察……当然,这瞒不过海关警察,因为这本护照虽然是真皮囊,但海关警察输入护照编码后,立刻能调出护照原有相片。
制作好身份证明后,百合顿时感觉到心情好了许多,觉得自己再不是无根之木……她转身来到洗手间里,对着镜子开始给自己化妆染发——如果王成在这里,定会嗤笑百合化妆手段的粗略。当然,这不是说百合不会打扮,百合很擅长突出自己的优点,她淡淡描了几笔,便使自己变得更加清丽脱俗。
她只会让自己变得更漂亮,却不会让自己变丑,变得跟过去完全不同。
收拾打扮的时候,百合心不在焉的想起王成,顿时觉得一阵胸口发涩,那股揪心般的疼痛让她动作稍顿,她好不容易才重新恢复理智,继续慢悠悠的梳弄头发。
她的心痛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孤独,是失去照顾后的无助,是恐慌,是寂寞。
干管道工这一行,不想死得早就必须把自己锤炼的心如铁石,必须斩断一切情缘。公司内部早已拿克洛苏与王成之间的事当做反面教材,认为他们不该过度彼此依恋,以至于被人堵在家门口。
百合在公司属于内勤人员,内勤人员获得比较长寿,惊心动魄的外出任务与他们无关,他们唯一的乐趣就是彼此八卦,因此内勤人员关系都比较亲密,比较抱团。在公司与下面各小组完全切断联系的情况下,内勤人员依旧保持比较私密的联络,因此她知道一些连王成也不知道的内幕,比如公司内部对王成的嘲笑。
与王成走到一起,进而滚到床上。最初是出于孤独,两个人被密封在冰天雪地的地下基地,每天都是枯燥的虚拟训练,时间长了难免彼此吸引……百合清楚的知道王成的危险性,知道她不能像克洛苏一般过度依恋,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孤独。
于是,两个彼此需要慰藉的人走到了一起。
那段时间,有可能是百合最快乐的日子。
往常她交男友,总担心对方识破自己的伪装,而伪装的身份时时提醒她:眼前这段感情并不是真的。唯有与王成在一起,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底细,所以不用伪装不用胆怯,是什么就是什么。因此,那段日子两人明明清醒的知道对方只是床伴,只能是床伴。但百合却觉得真实。她的微笑是真实的微笑,没有任何伪装;她的苦恼是真实的苦恼,不含任何表演成分。
作为一个以伪装为人生的职业特工,真实是那么甜蜜。
更何况那段日子,王成把百合照顾得很好,一个以察言观色、窥视人心为训练目标的人,献起殷勤来会让你觉得格外妥帖……而王成当时的训练课程,是如何让女人心甘情愿为她付出一切,甚至生命。
于是,于是百合现在回想起来,就觉得一阵阵痛彻心扉的疼痛。
她不愿承认这疼痛来自爱,她提醒自己必须坚强……但她止不住流泪,她坚强的流着泪继续梳妆,隐隐的,她觉得王成并没有丢下她,城市上空有双眼睛,正代表王成在看着她——紧急避难所背后小巷内,她的遇救很可能来自王成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