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阁老本就被这一团乱象搅得头皮发麻,此刻一口气差点背过去,肝胆俱裂道:“你说什么?”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顾大学士先是一惊,觉得沈识行事太过鲁莽,又真心实意觉得实在扬眉吐气,遂捋着胡子假情假意道:“真是祸不单行啊。”
可岂止是祸不单行,不过须臾又是一个秦家的侍从奔了过来:“老爷!家中走水了!”
秦阁老此刻痛苦到近乎麻木,竟做不出什么反应了。顾大学士掩面喜道:“真是可怜。”
“报——”这次来得不是秦家人了,而是宫门的守卫,“威武大将军江策带兵进京了!”
秦太后恍惚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惧意:“谁准他进京的?他是要造反么?!”
早已听禾迦几人转述完所有事的谢垣面不改色地扯谎:“是朕让他进宫的——家中遭此巨变,阁老怕是无心政事,还是回家歇上一歇最好。”
她回忆着方才顾采薇同自己说的朝中局势,冷硬道:“内阁诸事便由顾大学士代劳。太后也受了惊,回慈宁宫好生休养罢。”
这是要囚禁太后的意思了。
秦阁老哪里还管什么政事,被家中侍从搀扶着赶回秦家了。谢垣看都没看发疯的秦太后一眼,继续道:“朕很是感念寇家姑娘救我于水火之中,此前种种尽是有心之人的不实之言,诸位爱卿不必当真。”
她背后布满了细密的汗,终于吐出了最后一句话:“不日将会册封皇太弟,诸位爱卿有个准备。”
今日谢垣这一番雷厉风行的举措着实让人震惊,朝臣们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只是俯首称是。顾大学士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不远处自己的孙女,微微叹了口气。
……这天,终于到变的时候了。
不日后册封皇太弟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金陵,百姓们茫然了许久,听闻皇太弟是那位单骑斩杀突厥首领的沈小公子后登时激动了起来。
在将谢垣与沈识的经历都听了个囫囵后,百姓们更激动了。
这可真是百转千回啊!
只是忧心忡忡者还是有不少,虽说威武大将军带人围了秦家,但还是怕他们再生事端——不过可能不太大就是了。
还有,这个“不日”到底是什么时候?怎的现下一点动静也没有?
听闻了百姓疑虑的朝臣们苦笑一声——他们也没办法,皇太弟本人窝在南阳山不见客啊。
南阳山,行宫。
寇窈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察觉到有人扶自己起来喂药和粥,动作很轻柔,像是她阿娘。似乎还感受到了阿风,他的心揪着,闷闷的,很不快活。
双生子之间的心意总是相通一些,阿风在担心她。寇窈觉得不白有这个弟弟,又潜意识忧心起别人,含含糊糊道:“宫中……殿下……还有小银……”
有人掖了掖她的被角,这次她感觉出是阿爹。阿爹的语气也是难得的温和:“一切都好,继续睡罢。”
阿爹的话总是格外有说服力。寇窈又放心睡了过去,直睡到全身骨头都松快了才醒了过来。
床帐中一片昏暗,寇窈眨了眨眼,许久才辨认出这是自己在南阳山的屋子。身上已经不痛了,估摸着禾迦照着她以往写下的方子给她解了毒。
手边有一片温热的吐息。寇窈的手指动了动,窗边那人顷刻间惊醒了,抓住了她的手低声唤道:“阿窈?”
是沈识。
他声音带着股疲惫的沙哑,像是好几日没有歇过了。寇窈舔了舔干涩的唇,觉得嗓子有些痛,说不出话,只是委屈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很扎,他似乎长了胡子。沈识的呼吸都乱了,抓着她的手问道:“醒了是不是?”
寇窈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嗯”。
沈识轻声道:“先把眼睛闭上,我将蜡烛点上,省得突然见光伤了眼睛。”
寇窈乖巧地闭上了眼,感受到一片模糊的光,适应了一会儿才再次睁开。入目的是沈识略显憔悴的脸,他一双桃花眼里还带着红血丝,目光却是温柔的:“来,喝点儿水。”
药枕被他垫在了腰后,寇窈抓着他的手坐起来,一口一口抿着水喝。沈识轻轻拍着她的背:“慢些,别呛着。”
寇窈喝完水,刚想开口说话,他却毫无预兆地吻了过来。
温柔的,粗暴的。
甜蜜的,痛苦的。
寇窈仰起头迎合着他,直被他亲到气喘吁吁脑中一片空白才被放开。她缓了好一会儿才稳住了呼吸,带着些不满抱怨道:“……我都好几日没有净口了。”
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沈识道:“每日师父给你喂完粥都有再让你饮香茶漱漱口,只是你不记得。”
再者,即便她没有净口,他也不会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