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静阔(54)+番外
看了看徐清风,天问握紧齐眉棍往暗室里走。
走到门口便看到地上延伸的血迹。屏住呼吸,天问推开半掩着的门。
只见屋内倒着一个穿着打扮古怪的人,面容扭曲,已经死了,地上的血便是从他身下淌出。然而最让天问震惊害怕的,是靠墙的那一排和尚。
有的,天问还认识呢,是早些时候消失的人。当时只当是在雾山失足摔死或者迷了路,没想到……
“徐清风。”天问跌跌撞撞地跑出去,“那些是怎么回事?”
徐清风回头看他,似乎已经回过神来了,丢了手中的匕首。
闻言徐清风摸摸天问的脑袋,就像长兄对弟弟的抚摸那样,温柔的掌心让天问一怔。
“已经没事了。走吧……”
和徐清风一起往大殿走去,天问的小脸崩得紧紧的,小孩子最为敏感聪慧。
虽然徐清风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天问知道他已经不是那个徐清风了,那个单纯的十岁的徐清风没有了。
两人一言不发,顺着四草堂出去,很快就看见了万佛楼外的众人。
四处都在忙着救火,唯独万佛楼的火势最为严重,陈恪站在万佛楼附近,旁边的关鸿丰和左鸣正在汇报什么。持戒被天其扶着坐在一旁,似乎受了重伤。
“师父!”看见持戒,天问拔腿跑了过去,跪在持戒身边,感受到持戒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安心地倚靠在持戒身旁。
听到天问的呼唤,在听关鸿丰汇报的陈恪连忙转过身,几步向徐清风走去。
天问迟迟未归,他心里本就焦急,可是现场死伤惨重,还有魔教余孽需要清理,他暂时走不开身。
走了两步,陈恪便停在了原地。
他看见徐清风步履稳健,一步一步向他走来,只觉得徐清风不一样了,莫名地,还有些心慌。
关鸿丰和左鸣也似有所感,侧目望去。
陈恪看着徐清风走到他面前,隔着一步远地距离,跪地伏下,行了个大礼:“罪臣徐逹宁之子徐清风,参见王爷!多谢王爷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当涌泉相报。”
陈恪没有说话。看着徐清风,陈恪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清,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又什么都没想。
陈恪没有说起,徐清风也跪着不敢起。
周围顿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关鸿丰和左鸣隐隐知道内情,见状大气都不敢出,气氛的诡异让后来的一众僧人都侧目而视。
“王爷,地上凉……”不久前赶上山来的全公公小声劝道。
陈恪像是被惊醒了一般,说道:“免礼……”
“谢王爷……”
徐清风慢慢站起来,眼睛清明亮丽,却又装着哀愁。这才是真正的徐清风,聪明睿智,进退有度,大家风范,还有那超出年纪的成熟和稳重,所谓京中公子中的翘楚,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可是时间久了,陈恪已经忘了。
陈恪只记得那个每日趴在他床头跟他说话的小傻子,那个陪他死于大火的小傻子,还有后来跟他朝夕相处的小麻烦。
这样的徐清风,陈恪或许见过,但让他倍感陌生。看见徐清风身上的血污,陈恪艰难开口道:“可否受伤?”
“无碍,谢王爷关心。”
——礼貌而疏远。
难道两人之间只有陈恪一人存了难以启齿的心思吗?毫无征兆地,陈恪想起了全公公半个月前的话:“男子二十加冠,而后齐家治国平天下,家何齐?唯婚娶,延子嗣……”
当真这样?
陈恪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徐清风。
徐清风默默地站在一边,欲言又止。他看见陈恪身上也是血迹斑斑,也看到他袖子里露出的绷带,徐清风也想问一句「可否受伤」,可是陈恪不再看他,徐清风便不知道如何开口。
会不会很突兀?王爷为什么不看他?徐清风想到自松江镇以来,只要他有一点儿风吹草动,陈恪都会在他旁边。
虽然总是冷着脸,没什么表情,可是不论走到哪里,徐清风都能感受到陈恪的视线。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徐清风只能看着陈恪的背影。
就像大雾中怎么都追不上的那个背影一样,徐清风感到心慌意乱。
“徐公子,可有哪里受伤?”全公公走近问道。
徐清风摇摇头。他本身武功不差,被那变态魔教教徒逼得清醒后,解了自己的穴道,几招内便杀了人,并没有受伤。
只是清醒后所有记忆回笼,徐清风还是感到有些混乱,比如那场大火。
“王爷他……受伤了吗?”
“您应该自己去问王爷。”全公公道,“找不到您,王爷一直很担心。”
“我知道……”眼神一黯,徐清风低声道。
轻轻叹了口气,全公公不再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