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就把亲疏关系和自己的态度摆明了,先是我们梁家,就算老梁走了,没了这个牵扯,我也没生分了咱是一家人的感情。如今事已成定局,改不了。可人是梁恪瞒着我领进门的,我瞧不上,但也不能真撒泼耍赖的让他们把婚离了去,离婚事大,关乎孩子一辈子。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也是在告诉梁恪,以后你是好是坏都别埋怨我这个当妈的。
那晚,饭到底是没吃成。
梁妈发没发泄完的都被亲戚们簇拥着离开了。该说的,要表达的,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气在那里顶着呢,一时半会儿下不去,要是就着这劲儿继续说下去,场面才就真不好收拾了。
安然低垂着头,眼里空空的,人走没了,才想起该说句道歉的话来。
对不起,妈您别生气,给大家添麻烦了,最后说没说,她也没记住,反正心里是这么想了。是想了,想的还挺多,好的,坏的,最后都搅在一块儿了,可坏的太坏,这么一混好的就没了。
从早上到现在,就跟站在云彩上似的,整个人都是飘的。她记得自己卯足了劲儿干成了件大事,还没乐够呢,就先摔了一跤,好容易爬起来,没等站稳呢,又是一跤,这一跤算是彻底把她摔醒了,脚着地了,人也不飘了。
这一天没完呢,她就跟过了别人一辈子似的。
奶奶临终时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来着?安然站在那儿想,直愣愣的,像被鬼怪抽走了魂儿。
哦,是说,安然,怪不着别人,谁都没错,这就是你的命。
你看,这几年净顾着欢喜了,都忘了还有这么一说。
谁也不怪,这是我的命。安然一遍一遍的重复这咒语,念叨来,念叨去,好像真就感觉不到疼了。
那晚,梁恪没随她一起,他得回去收拾她造下的烂摊子。梁恪没说别的,就在离开时,给了安然一把钥匙,那是梁恪租来临时休息用的房子。
安然想说不用,她回自己那儿,抬头瞧见梁恪疲惫的样子,还是收了。她不能再给他添麻烦,她得让他放心,我哪都不去,就在房子里等你。
安然真就哪也没去,直接回了梁恪那儿。她之前去过几次,多半都是呆一会就走,今儿还是头一回在这过夜,本该属于她的“新婚之夜”。
安然心想,要是没这些不好的,那今晚他会和梁恪一起住在这里吗,还是直接住在梁妈那儿。不管住哪儿,都不会是她自己一个人。
房间不大,属于酒店式公寓,一室一厅的小格局,简单干净,就偶尔应个急,不常住,所以装修上就显得格外简陋。其实都谈不上装修,里里外外就那几件家具,一张书桌,书桌右手边靠近阳台的位置摆着一张单人沙发,靠左的位置放着一张单人床。
书桌应该是房东留下的,桌面上全是肉眼可见的铅笔划痕,有一处还刻着一张小哭脸儿,典型的小朋友写作业时的行为。
沙发的位置很好,冬日可晒暖,夏日能吹风,藏蓝色粗布面料平整的没有一丝折痕,可见它的使用率有多低。
整间屋子只有张床是新的,是梁恪刚租下房子那天,安然陪他在宜家买的。说起来好笑,梁恪一做老板的人,花800块钱买一床,又补了200块配送费,里外里加在一起,不仅没享了特价,价格甚至还比没打折前高了100。
商家说给介绍了几款,梁恪都觉得不合适,唯独看上了这个。商家也说,这不合适,价格没达到配送标准,还得再加200块钱才能给送货上门。安然问,多少够配送?服务员说满1000就能。商家心是不在这张床上,估计没啥利润,一般留着卖给没钱的学生。有点经济能力的也不在乎多花几百买张大的,好歹钱是花在实处了。
售货员说,你们可以看看旁边那张双人床,1500,管送,是我们这儿卖的最好的一款。
安然顺着人指的地儿看过去,瞧着不错,虽说总价贵了点,可大床睡着还舒服呢。
她心里想着挺好,话头还没开呢,梁恪就直接把钱付了,连同200块钱的送货费。安然到现在都记得,当时售货员从梁恪手里接过钱时落在她和梁恪身上的眼神,心里的话从那眼神里透的明明白白的:以为是男女朋友呢,合着不是啊,不是男女朋友还跟着买床?
安然装着什么都看不懂的样子,乖巧的跟在梁恪身后,只管盯着周围的样品瞅。
她才不往明白里猜,心里搅着的情绪就是因为白花的200块钱。
梁恪接过票据跟人交接好送货时间后才转身对安然说:这挺好,太大的用不上,放着还占地。
安然没说话,只是笑了笑表示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