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哪里才是现实?她有点分不清了。
“咚咚咚……”重重的敲门声响起,番石榴从猫眼中看到唐时,她可以确定此时此刻就是现实。
☆、第四章
“我答应你。”唐时几乎是跑上来的,鼻尖还挂着一颗汗珠。
番石榴用手指轻轻掩住口鼻,她不喜欢男人身上的气味。
她想,女人们称呼他们为“臭男人”也不无道理。女人天生比男人在气味上更敏感,许多男人发臭而不自知,以为凭借着浓烈的香水就能解决剧烈运动后的体臭;更或者,他们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身上有多难闻。
他们还常为自己开脱为汗腺天生更发达,但他们不知道其实汗液本身是没有味道的,恶臭的只是那些不勤换洗的衣服。总之,大多数男人的蠢笨与邋遢使番石榴对男性群体抱有偏见与厌恶。
如果不是闻到唐时身上洗衣粉的清香,番石榴几乎会立刻赶他走。
“唐屎,”她故意这样叫他,“欢迎。”
“不过,我只能给你三天时间。”她补充道。
唐时没注意到这句话,他脑子里回荡的都是她起的绰号,“唐屎。”他心里很不爽。
魏冰说这样的女人叫蛇蝎美人,他是个俗人,不可避免地被她蛊惑。只要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侮辱与蛰伏,都不在话下。
唐时正要往屋里走,被番石榴大声喝住,“站住,换鞋!”
他尴尬地待在原地,进退两难。
番石榴走到玄关处的鞋柜边,依稀记得里面还有之前家里来客人时买的几双一次性拖鞋。
不过任凭她翻箱倒柜,还是没有找到适合唐时的鞋子,十分无奈地说道,“算了,你就先不要换鞋了。”
唐时注意到番石榴从鞋柜里翻出来的几双鞋都是女士鞋子,有适合番石榴穿的,也有不适合她穿的老式一点的鞋子。
两人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也没有什么话可说。
自打进了番石榴的家,唐时就感受到了一种过于安静的气氛。虽然唐时自己也是独居,但番石榴明显与他不同。
唐时的妈妈隔三岔五会去他的小家帮他做饭,打扫卫生,即使唐时一再强调自己已经完全独立,不需要母亲再替他分担太多,但母亲总说“你小时候不是总抱怨我不在家吗,我现在有时间好好照顾你,怎么还不乐意了?”
唐时也觉得奇怪。小时候,他还没有认识魏冰和小石榴的时候,他求着母亲少加班,多在家里陪他玩;长大之后这样的亲密关系反而成为他的一种负担,母亲迟到的爱让他无所适从了。
也许母亲是在弥补唐时童年的缺憾,但这份补偿还是来得太晚了呀。唐时对母爱、对陪伴的渴望并非数十年如一日得热烈,当下的期待最好当下得到回应,因为期待本身也是有保质期的,梦想中一次又一次渴望的人、物、感情在时间的消磨下注定黯淡,过分迟到势必会削减欢喜。
不过比起从未得到,这份虽迟但到的关爱已经让他很满足了。
他终于发现了,番石榴的家里缺少烟火气。
他承认她的家里装修精致又整洁,家具美观大方,每件东西都待在它该待的地方,但这样的房子更像是一间样板房——没有注入主人的生活习惯和生活痕迹的房子。
唐时生怕自己弄脏了她的家,加上刚才被番石榴呵住换鞋,他变得更加拘束了,在沙发上坐得笔直,生怕自己压皱了她的沙发布。
番石榴用余光瞟着唐时,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身上的哪一点吸引了他,她很想知道唐时那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可她不能问,那会显得自己很迫切;即使唐时问了她也不会马上回答,以退为进是控制男人最有效的手段。
她想起唐时开车时曾把她叫做“小石榴”,看来自己要多谢“番石榴”这个名字与“小石榴”的相近,才能对他呼来喝去。她想着唐时与小石榴之间究竟会有什么关联,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困了。
她总是日夜颠倒。黑夜里她像一只清醒的困兽,时刻与妖魔鬼怪作斗争,白天,她像懒洋洋的小猫,喜欢在阳光下打盹。
她的眼皮不受控制地合上,只是在这之前,她打开了电视,把音量调到刚好能听见为止,然后心满意足地倒下去。
她在学自己的父亲,她记得小时候他就是那样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视,时时刻刻闭着眼睛。
但是她讨厌电视机,更讨厌父亲。
那台大肚子电视机,因为年久失修总是伴随着“嗞嗞嗞——”的背景音,不管看什么节目,都能听到“嗞——嗞——嗞——”。
有时候她会问,“妈妈,你有没有听到电视机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