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巾里裹着和她身体一个温度的盐袋子,她不想让牧云行看见,于是把它“偷渡”到自己包里。
腿没有昨天疼的厉害了,其实她一直觉得可以带伤上阵,只是这次有点害怕自己会撑不下来。游泳和田径不一样,游泳会带来抽筋,会带来死亡。
她只害怕这个。
她醒了之后,牧云行的工作效率直线下降,半天没看进去一页材料。
她和林飞远来这一趟,不光有照顾自己运动员的任务,还要尽可能熟悉比赛中出现的所有运动员。
一是把可能挖进学校的强将招进来,二是为以后的比赛提供经验。
总之昨天又受到一批资料之后,还是有很多工作的,但是江愉一出现她就开始胡思乱想,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抗干扰能力也失灵了。
江愉坐在茶几边上吃早餐,她想找点话说,可看到牧云行一副很专注的样子,便也不再动打扰她的念头。
“江愉。”
没想到是牧云行先开了口,江愉刚咬了一口包子,回应道:“嗯?”
牧云行举起手里的资料来:“决赛名单上这几个人,我多少都了解点了。”
“都很牛?”
牧云行点点头:“就你们小组赛拿第一那个,连拿牌的可能性都没有。
而且我感觉你要是小组赛分到别的组,可能连决赛都进不去。”
她知道江愉不是玻璃心的人,所以她很坦诚的说这些。小姑娘身上最让她欣赏的地方就是理智。
时刻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情绪,然后为下一步给出精准的规划。江愉谈起正事的时候,永远有这种绝对的理智。
江愉的眼中露出敬佩之情:“这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物啊……”
牧云行点点头:“所以我们就当训练游,明白?”
江愉敬了个礼:“明白。”
“不标准啊,没军训?”
牧云行传统技艺了属于是,江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明年暑假补——今年不是疫情严重吗。”
“对,想起来了,”牧云行看了看表,然后转回去继续工作,“给你半小时的时间,吃完走人。”
“遵命——上午还有别的比赛吗?”
“有,都是男生了。”
“张雯比了吗?”
牧云行想到之前张雯对江愉的态度,不免叹了口气:“比了,她是第一天下午的预赛,但是没冲进决赛。”
江愉的动作慢慢停下来:“啊……”
她不知道开幕式之后就有比赛,也没想到张雯竟然没进决赛。
“她小组赛分到了三个强将,别说她了,去年的亚军都没进决赛。”
江愉想起来张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这人一直对她爱答不理的。
谁也不喜欢热脸贴人冷屁股,何况江愉也没打算把她纳进自己的社交圈里,所以两人根本算不上相熟。
但听说她没进决赛,江愉多少有些替她惋惜。运气就是这样,她觉得自己这样“不值得决赛名额”的人能进,也真的是靠了一些运气。
“我们队的决赛和半决赛都在下午,如果叶淑和明月能进决赛的话,明早还有两场。”
江愉眼睛亮亮的,问道:“我如果想去看的话能跟你进去吗?”
牧云行头也没回,竖起食指来摇了摇:“不行,必须是领队才能进。”
“好吧——我吃完了,现在走吗?”
江愉没想到,自己也有破天荒的在赛前给对手打招呼的一天。
她大概是真的很放松了,所以更衣室每进来一个人她都很友好的冲人家笑笑,如果看对方态度也不错,她还会主动介绍一下自己。
她只不过是来到场上的观众,想要欣赏她的对手们这场精彩的角逐。
牧云行坐在观众席,看着这场她再熟悉不过的赛事,她的学生正在最靠近她的泳道前做拉伸,仰泳决赛的播报声里终于又出现西南交通大学——时至今日,她其实自己也搞不懂自己的执着了。
就是刚刚,身旁的付老师问起:“听说你们仰泳那个小姑娘是你训的?”
“啊……算是吧。”
“厉害啊,不是特招生练成这样。”
牧云行摆摆手笑了笑,她很骄傲。但对方下一句话让她的骄傲荡然无存。
“她想的也是进了决赛就完了?”
牧云行愣住了,她没怀疑过自己的付出,没怀疑过江愉的拼命,可这句话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啊,自己以前的想法是否太过自私呢?江愉没有义务这样做——苦战一场,最终只为了完成她的执念。
比赛要开始了,牧云行应付了一句:“随她吧。”
说的真好听。
其实有时候执念完成了就会发现,它也不过如此,整件事都不过如此,到最后甚至没有江愉给她带来的骄傲来的猛烈。她觉得自己更是混蛋,一句小孩子般的“放不下”,就拉江愉下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