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仲犹豫道:“毕竟没有证据,冒然带人不好吧。何况提供信息的人现为轻烟楼的伙计,若是同行之间恶意诽谤......”
“江推官。”李公弼打断了他的话,正色道:“张侍郎一案已经拖了快一个月了,至今还未找到凶手,如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连李阁老都惊动了。若是朝廷怪罪下来,谁能担得起这责任?”
话说到这份上,江文仲也不好多言,只得带了几名衙役一径来到醉仙楼。此时还不到中午,楼内并没有多少客人。江文仲清了清嗓子道;“应天府办案,一应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见是官府的人来了,寥寥几名食客连账也顾不上结,很快便做鸟兽散,江文仲又对一旁的伙计道:“请你们沈掌柜前来说话。”
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沈琼英款款从后厨走出来,神色倒是相当镇定,上前行礼毕,沉声问道:“不知江推官找我何事?”
不过一年轻女子,遇事竟能如此不慌张,江文仲心下倒是对沈琼英有些佩服,不知为何竟有些气短,咳嗦一声道:“据证人来报,张侍郎去世那晚在醉仙楼用餐,你曾与他有过争执,可有此事?”
沈琼英愣了一下,随即道:“确有此事,但这与张侍郎之死有何关系?”
江文仲皱眉问:“你因为什么事和张侍郎起争执?”
沈琼英沉默片刻道:“张侍郎虽是醉仙楼的老主顾,但我一向不喜欢他的为人,他既轻薄又贪婪。那晚他心情不好又喝了酒,便对我说些不三不四的言语,我让他嘴巴放干净一点,他就说我不识抬举,为此才有了争执。”
沈琼英的话和张文亮的证词倒也对的上,江文仲想起了李公弼的嘱托,皱眉思索片刻,提高了声音道:“沈掌柜经营醉仙楼多年,也该知道这是应酬时难免的事,避开也就可以了,何必诅咒他不得好死,还要亲眼看他的结果,我看你与他还有别的矛盾吧?”
沈琼英的怒火一点点冒上来:“江推官这是何话,张侍郎身为朝廷命官,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民女,这难道是不值一提的小事?除此之外我与他并无矛盾。”
江文仲轻咳一声:“这么说来,沈掌柜是有杀人动机的,且跟我回府衙,细细回话吧。”
江文仲向一旁的衙役使了个眼色,衙役立即上前要把沈琼英带走。
“慢着。”沈琼英冷冷扫了江文仲一眼,提高了声音道:“官府又如何,难道可以随意拒捕百姓,我究竟犯了什么律条,还请老爷明示。”
江文仲却没料到沈琼英这般牙尖嘴利,楞了一下,颇有些气急道:“这些话你到衙门里说吧。”又斥责一旁的衙役:“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她带走。”
这抓人的理由实在有些牵强,众位衙役面面相觑,还是一名中年衙役出头对沈琼英道:“沈掌柜,你还是识相一点吧,到了府衙也不过是照常问话,若你无罪,自然会放出来的。”说完便要上前拉扯。
“我看谁敢把人带走。”
沈琼英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惊喜道:“谢表哥来了。”
谢临用眼神安抚过沈琼英,冷声对江文仲道:“江推官,在下谢临,敢问我表妹究竟犯了什么律条?”
江文仲颇为头大,索性心一横道:“令表妹身涉嫌疑,我奉李府尹之命,将她带到府衙问话。谢掌柜也是金陵有头有脸之人,应该知道妨碍官府办差,该当什么罪过。”
“哦?”谢临淡淡一笑:“李府尹和我也算故交,江推官既然要将舍妹带走,我正好也有话要问李府尹,烦请江推官给我带个话。”
谢临靠近江文仲,低低耳语了几句话。江文仲当即变了脸色,踌躇片刻道:“即是这样,等我请示府尹后,再做定夺。”
说完,江文仲狠狠瞪了谢临一眼,厉声对一众衙门道:“我们走。”
谢临冷冷看着江文仲一行人离去,转而安抚沈琼英道:“放心,他们不敢上门再找你的麻烦了。”
沈琼英感激之余也升起一丝好奇:“谢表哥刚才对江推官说了什么话,他居然就灰溜溜地离开了。”
谢临笑了笑:“应天府尹李公弼不是什么清廉之人,有把柄在我手里。这些事情你不用知道得太多,管好醉仙楼的生意即可。”
沈琼英此时放松下来,想起醉仙楼的经营又皱起了眉:“刚才官府来抓人,有几名老主顾恰巧在这里用餐都见到了,坊间向来谣言传得很快,醉仙楼最近生意本就萧条,又发生了这样的事,简直是火上浇油了。”
谢临见沈琼英十分沮丧,安慰道:“这些困难都是暂时的,等到真相大白那一天,自然会还你一个清白。”见沈琼英还是郁郁的,又指了指一旁的食盒笑道:“你不是说,三山街东面的徐记点心铺做的面茶特别好喝吗,我今日路过那里特地买了一碗,你趁热快尝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