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谢通政满足地叹了口气:“没想到这素菜到最后比肉还好吃,我看今日这菊花锅子,可以圆满收尾了。”
韩沐笑笑道:“收尾吗?我以为还不到时候。粉丝和馓子还没下进去呢。”
谢通政摇摇头:“这粉丝本是无味之物,馓子更是油腻腻的,想来也没什么好吃的。”
韩沐且不说话,默默将粉丝放入锅中烫熟,再将一盘香油撒子全部倒入,接着捞出少许粉丝放到公碗中,浇上几勺底汤,撒上少许胡椒粉、醋、盐和芫荽,最后将碗递给谢通政笑道:“通政且尝尝看,我以为这一碗粉丝汤才是最后压轴的。”
谢通政半信半疑,笑了笑随意喝了口汤,眼睛不由一亮,他这时不得不佩服韩沐于饮食一道确实有自己的见解。因为各种食材炖煮多时,这一碗粉丝汤底极鲜醇,又带了丝丝解腻的酸爽,而最后倒入的撒子又香又脆,给原本清醇的汤头加入了丝丝浓香,可谓是点睛之笔。
韩沐却最喜欢吃汤中的粉丝,晶莹剔透汤汁饱满,入口爽滑无比,细细品来酸辣鲜爽五味俱全,最妙的是混入粉丝中的撒子,酥脆爽口,偶然咬到满口生香,倒真是意外之喜。
吃毕菊花锅子,今日这场消寒会就算结束了。谢通政先起身笑道:“明月茶坊组织的这场消寒会果然别具一格,今日可谓宾主尽欢。时候不早了,谢某先告个罪,就此别过了。”
谢通政带头后,与会的众人皆纷纷起身告辞,此时已经接近戌时了。
叶芜也前来送客,笑道:“今日蒙诸位老爷赏光,明月茶坊真是蓬荜生辉,改日再一一答谢吧。小店刚进了一批新下来的姑胥天池茶,还请诸位老爷得空来品尝。”
谢通政对叶芜含笑致意:“叶老板,承蒙款待,告辞了。”
叶芜笑道:“我看通政今日气色很好,想是身子完全恢复了。”
谢通政笑道:“多谢记挂,我现已无恙。还多亏叶掌柜曾经告诉我的方子,陈皮、生姜、红枣煎煮后代茶饮,治疗风寒积食之疾极有效。”
叶芜愣了一下道:“我有和通政提过这方子吗?”
谢通政淡淡一笑道:“叶掌柜想来是忘了,这还是你几个月前亲口告诉我的。看来叶掌柜深通茶饮药性啊。”
叶芜做恍然状笑道:“是有这么回事,您瞧我这记性。我这也不过是从别处听来的方子,却正巧能对上通政的症状,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谢通政却不再理会她,转身上了家中的马车。
叶芜送完今天的客人,忙碌过后,心中的那股不安又涌上来,她思前想后,终是吩咐丫鬟翠柳道:“备车,我要去醉仙楼。”
叶芜的马车刚一出门,正巧遇到了步行回府的韩沐,韩沐诧异地拦住她:“叶掌柜,天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那里?”
叶芜急令马夫停车,解释道:“我听醉仙楼的主厨何景容说,沈妹妹身子不适,所以今天没能来。沈妹妹是我的知交,她的脾气我是知道的,若不是病得十分厉害,她肯定会过来帮忙的。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想去醉仙楼一探消息。”
韩沐越发诧异:“这是那里的话,醉仙楼已经停业两天了,叶掌柜不知道吗?”
叶芜此时也顾不上避讳,急急跳下马车问道:“为什么会停业,难不成沈妹妹又遇到麻烦了?”
韩沐迟疑了一会儿,看叶芜一脸急迫,终是心一横道:“此事说来话长,醉仙楼有一伙计,名唤张文亮,你知道此人不?”
“就是那个高高瘦瘦的跑堂吗?后来不是离开醉仙楼去轻烟楼当伙计了?我看他倒是挺机灵的。”
韩沐苦笑:“没错就是他。他是机灵过头了,前几日曾来应天府衙告发沈掌柜,说他亲眼看见张侍郎去世那天,曾与沈掌柜在一起饮酒,还起了不小的争执。沈掌柜当场诅咒张侍郎,说他这样的人早晚要遭报应,她会等着看张侍郎的结果。”
韩沐越发压低了声音:“张侍郎暴亡之事,如今正愁找不到苦主,沈掌柜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她是有杀人动机的。张文亮此时出面告发,岂不正好给瞌睡之人递了枕头。”
韩沐话音未落,却听得咣铛一声响,原来是叶芜一直是随身携带的手炉忽然掉下来,炭灰溅得满地都是,有一块炭带着火苗落到她脚边,她却浑然不觉,失声道:“这么说,沈妹妹的处境岂不很危险?”
韩沐深深看了叶芜一眼,越发敬重她是一位有情有义的女子,思量片刻安慰道:“此事官府还没有定论,毕竟没有证据……”
叶芜匆匆打断韩沐的话:“韩治中不知道醉仙楼对她的意义,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停业的,多谢韩治中告诉我这些,我还有事情要办,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