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就好比第一次带给你的黔州酒吧,它入口圆润、回味悠长,恰如那方天地下养出的人,初见时直觉憨厚但熟识熟悉以后却发现他们十分豪爽;而泉州的酒也像泉州的人,看似心头百转却实在是直来直去鼻地很;绍兴花雕正是江南人的体现,看着温润、入口酒味单薄,后劲却大。”
钟岐云说到此处,轻笑了声,“兴许我是想着谢大人日理万机,忙得不行,肯定没那个世间周围世间看尽天下,实在可怜。”
谢问渊睨了眼钟岐云,没有应声。
但钟岐云却望着他微微湿润的发梢,心头忽然想到,兴许方才他来之前,正在沐浴
吧?有些出神,不知过了多久,钟岐云才缓缓开口道:“谢问渊,我也不知为什么,我尝过的美酒就让你尝尝,我看过的风景人情,也让你看看。”
谢问渊眸光猛地颤动一刹,随后他又掩下了这一丝波动,与钟岐云碰了碰杯子,将酒饮尽。
两人都没再说话,凉亭忽然就静了下来,许久之后,谢问渊才开口道:“钟兄有心了。”
钟岐云手一顿,转了个话题道:“以前我托人带给你的那些酒,你都尝过了?”
谢问渊点头,“当然。”
钟岐云心思一动,乐道:“这么精明的谢大人,你便不怕我起了歹心,在那酒中下毒?”
谢问渊望着钟岐云,微微挑眉:“你会吗?”
钟岐云摇头:“不会。”
“那便是了。”
钟岐云久久地凝视着说出这话谢问渊,不由得笑了起来:“那些酒是什么滋味?”
谢问渊想了想,道:“如天下山河,波澜壮阔、回味绵长。”
望向钟岐云,谢问渊道:“如你所说。”
这句话一字不漏地传进了钟岐云的耳朵,他身躯微微一顿,脸上闪过一丝讶然之色,蹙着眉头略一沉思,嘴角一勾,圈出一抹让人难以捉摸的微笑,“那下次,我再给你带吧。”
“好。”
酒过不知几巡,待两人畅谈许久,钟岐云给谢问渊描述出海这半年的奇遇,等二人回神,那五瓶子酒,都尽数下肚了。
虽说果酒不醉人,但如此饮法,也还是让两人微醺。
夜已深,隔日早晨谢问渊便要赶早离开,钟岐云便起告辞了。
谢问渊将其送出了别院大门。
门前,钟岐云向谢问渊拜别时一阵清风从谢问渊那处抚过,那抹让他格外喜欢的幽香又蹿进了他有些不清醒的脑子,钟岐云抬头望向站在台阶上的谢问渊,慢慢道:“京兆城实在太过遥远,又并不临海,如今呢,我又做了这海商,那处只怕往后难得再去......再见也不知是何年何月......”
说到此处,他心跳忽然快乐些许,望着那双如渊的双眸,钟岐云悄悄抬手抚了抚谢问渊的面颊:“我从未纳过甚么小妾,也从未碰过杨香冬......你信吗?”
第59章
夜风微凉,五月江南的夜晚,最是清新,没有一丝云雾,但钟岐云心间总觉得蒙了一层雾。
别院的门前,已经安静了许久。
谢问渊垂眸,不着痕迹地隔档开了钟歧云的手,出声道:“钟兄醉了。”
钟歧云眼睛猛地大睁,呼吸一乱,幡然醒悟脑子一热说了些什么,方才触碰到谢问渊面颊的手掌像火烧般炙烫起来。
猛地捏紧了拳头,收起不欲为人知的了掌心温度,钟歧云后退两步,笑道:“好像,是有些醉了。”
一个‘醉’字将刚才的事云淡风轻的抹去,谢问渊一笑,“确实,自此一别,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他日钟兄若到京中,自可去尚书府寻我,谢某必会扫榻以待。”
谢问渊微微垂眸:“明日晨起还要赶路返京,若是钟兄没有旁的事,谢某便不再远送,就此别过了。”
话虽这么说,谢问渊和钟岐云都明白,若是不想生事,两人还是不要再多加联系的好。
钟岐云摇头笑道:“明早赶巧要和张枕风谈一桩生意......”钟岐云顿了顿,心头莫名地有些憋闷,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就此别过。”
说罢,转过身,便往谢问渊命人备好的车马处走去,没再回头。
待望着车马离开、走远,谢问渊似才回神般对一旁的仆从说道:“回去吧。”
本就清幽的园子因那聒噪人的离开,又清净了不少,谢问渊转过回廊,正要走往他的卧房,远处园中丫鬟便急急忙忙赶着过来,夜黑风高,也没瞧见转角来人,若不是谢问渊退了开,伸手隔开,她就撞到谢问渊身上了。
谢问渊微微蹙眉。
“老爷!”小丫鬟看清来人,心头一晃,颤声喊了句。
谢问渊与园子上一任主人一样,不喜府中园内的仆人一惊一乍、做事慌张,这是园中人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