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问渊听到这处,先撇开了对视的眼。
钟岐云却依旧望着谢问渊,笑了起来,两人身高本就相仿,他慢慢靠近谢问渊,在拥挤的人群里,慢慢拉住了谢问渊的手:“所以说咱们一早便有缘......”
“......”谢问渊垂眸一笑。
借着宽大的衣袖遮掩,两人就这般牵手慢行,等看完了花灯,人烟渐少,两人才动身回去。
回去的路中,坐在马车上,钟岐云想起之前吃饭未说完的话,他才又问道:“初九那日会商,问渊你也是要到衙门去的吧?”
谢问渊点头道:“自然,到时便是以当朝丞相的身份与你会商了。朝廷命官员来杭,一则是想知晓沿海海运境况,二则也是要看看钟家对海商税的态度。”说到这处,谢问渊望着钟岐云说了句:“你万不可应得太快了。”
钟岐云一听,就知道谢问渊的意思了,朝廷要收钱,换做一般商贾必定不会答应,朝廷也需拿出相应的东西来让商贾觉得可行才是,他若是会商那日应得太快,只怕朝廷都觉得
他钟家好吆喝,在中书省编制律例时,他钟家海商也得不到应得的好处。
编制律例本就是一个磨合的过程,总要双方皆乐意,才能好好定下。
钟岐云眨了眨眼:“那到时丞相大人代表朝廷,若是说了有利于朝廷于我有害的话,我是不是还得假装与你不熟,然后迂回反驳与你对立来言?”
谢问渊笑道:“确实如此。”
钟岐云啧啧两声,半晌才说道:“收税就要知道货品价格,船上货品卖出的价值不好估量,到时必有算不尽的地方,根底里,也只有海商一人能够知道自己究竟挣了多少,那之后我是否应当将海商收益尽数告知?”
谢问渊摇头:“倒也不必。”
“那朝廷眼下需要多少?”
“若按三十五赋一的税率......”
谢问渊给钟岐云说了那日朝中估算的银钱,钟岐云闻言,笑了起来,“丞相大人,您可知我眼下行海能挣多少?”
谢问渊望向钟岐云,示意他说。
钟岐云凑到谢问渊耳边低声说了个数字,然后道:“咱们家也算得有钱了吧?”
谢问渊确实没曾想到钟岐云行海竟比当时在朝廷上估算的多了这般许多,只是瞧着钟岐云颇为得意地模样,他心下虽觉着好玩,但他还是正了面色与钟岐云认认真真说道:“在京兆城里,吾数次听闻钟老板在杭州如何的未雨绸缪,造下从商一行难得一见的经商神话,现下一看,钟老板确实如传闻里一样极有营商天资,谢某着实敬服。”
话音落下,那边钟岐云就将他扑倒在软榻之上......
第170章
原本说好初九会商那日,若是谢问渊提及于海商算不得有利之事时,钟岐云就出言反驳,与其争锋相对。
但是......
杭州府衙后厅,高延椅排于正厅左右两侧,厅左坐着京兆来的官员们,厅右则是杭州城大商大贾。
“......依着方才几位老板提到的,虽说行海贩售的物件品类不同倍数亦是不一,但其之利近依旧乎国中同类物件的数倍,即是如此若真是为着国中赋税均衡公正,那提高些海商税率也是可行的,钟老板您觉得如何?”
但是......
钟岐云望着正对面的谢问渊,看着几个时辰前还交颈缠绵之人正坐椅上悠悠地喝着茶水、然后抬眸漫不经心向他瞧来,他险些就冒出一句:你说什么就什么,如此之类的惊人之语。更别说去反驳了。
四目相对地时候,他简直像是被施了法一样,张了张嘴,却一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钟岐云心头万分复杂,就这么似笑非笑神情复杂地凝视着谢问渊,忽而说不出话来。
厅中算上杭州府衙的却刺史等人,也有十二三人之多,见钟岐云听完没有回话,都奇怪的望了过去。
一旁等着钟岐云接话反驳后,准备与之唇枪舌战的冯评有些不明所以。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在他看来,谢丞相提的拉高赋税的事,但几乎算得咄咄逼人了,虽然这件事是来之前朝中有些异想天开的大臣提出,然后让巡访的官员带到杭州了解询问,但当时冯评心下就想,哪个商贾是傻子会去同意这般事情,钟岐云是傻的吗?那自然不可能,能让胡岩章败在他手上,能戏耍裴家,耍弄中原、江南数个大商且全身而退的,哪里可能是个傻子?
可是为什么这钟岐云还不应声?莫非这提税中有些他们都未察觉的漏洞,而这个钟岐云看了出来甚至还思量着谋算些旁的东西?
想到此处,冯评意欲出声提醒钟岐云一句,看看他会出甚么后招,但厅中官位最大的谢问渊都还没开口,他也不好出声,只能憋着这一口气,沉默地死死盯着钟岐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