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人谋害的,凶手很谨慎,也很狡猾,他甚至在现场伪造出自杀的假象!”丁绍伟盯着她的眼睛,“你知道凶手为什么要杀她吗?”
冯欣怡脸色僵硬,手指下意识地绞作一团,兀自嘴硬道:“我、我又不认识她,怎么会知道!”
丁绍伟的视线从她扭得发青发白的手指关节上掠过,微微闪烁了下。
“杀人是一桩非常麻烦的罪行,很容易引起警方关注,要将谋杀现场伪装成自杀更需要耗费极大的时间精力,犯罪成本非常高,”丁绍伟慢条斯理地说,那一刻,这混不吝的纨绔二世祖就像换了个人,俨然成了经验丰富的犯罪专家,“但是幕后主使宁可冒这样的风险、费天大的麻烦,也要置郭莉于死地,这说明郭莉的存在已经严重侵害到他的利益。”
旁观的沈愔对这小子临场装逼的本事叹为观止。
如果坐在丁绍伟对面的换成葛长春或是一个稍微有点眼界阅历的人,都没那么容易上套,但是冯欣怡显然没有那么犀利的眼光,能一眼看透丁警官“举重若轻”下的故弄玄虚。很快,不止手指,她嘴唇也颤抖起来,血色人眼可见地一溃千里。
丁绍伟很懂得顺竿爬的道理,稍微往前倾了倾身,目光始终平视冯欣怡的双眼:“郭莉是个一没背景二没家世的穷学生,自己都要在KTV打工还钱,我想不出她有什么能妨碍到别人的地方———除非,她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幕后主使为了灭口,只好让她彻底消失!”
一丝冷汗顺着冯欣怡弧度秀美的额角蛇一样攀爬滑落。
丁绍伟像一个出老千的赌徒,因为早知道赌局的结果,所以不慌不忙从容笃定:“冯小姐,你知道这个要了郭莉性命的秘密……是什么吗?”
冯欣怡死死咬着嘴角。
“这个秘密既然能要了郭莉的命,自然也能要了其它所有知道这秘密人的命,”丁绍伟觑着她的脸色,轻轻放落最后一块筹码,“我猜,这个秘密,周小慧也知道吧?”
那一刻,冯欣怡脸色大变,如一片挣扎在风中的枯叶,打着剧烈的摆子。
审讯室外的沈愔又往前走了两步。
去买咖啡的许舒荣恰好这时回来了,她没听到前情,完全不了解现在是什么情况,就要懵懵懂懂地往里闯。
沈愔一把拉住她,打了个“稍等”的手势。
差点闯祸的小许警官不敢吭声了。
“周小慧现在遭人劫持,生死未卜,”丁绍伟一看到冯欣怡这个表情,就知道自己赌对了,他往椅子里一靠,双手平摁在审讯桌上,显得坦然又放松:“冯小姐,你还年轻,真的想步郭莉和周小慧的后尘了吗?”
再浓厚的妆容也遮掩不住冯欣怡此刻的苍白,她的心理防线已经岌岌可危,粗重的呼吸让这女孩脆弱的心肺功能不堪重负。
沈愔瞅准时机,松开手:“进去吧。”
许舒荣眨巴一下眼睛,虽然满头雾水,还是照着沈愔的吩咐推门进屋,将新买的热咖啡递给丁绍伟。
那姓丁的混账东西一点没有为指使了小姑娘而感到不好意思———当然,也可能是小许警官在他眼里根本不属于“小姑娘”的范畴。只见他非常殷勤地拧开杯盖,将热腾腾的香草拿铁推到冯欣怡面前:“喝点提提神吧。”
冯欣怡机械地接过杯子,像灌白开水似的灌进去大半杯。
丁绍伟十分绅士地笑了笑:“冯小姐,现在愿意跟我们聊聊了吗?”
冯欣怡喉咙干涩地滑动了下:“聊、聊什么?”
“我查过花月酒吧的监控,也问过酒吧老板———就是你口中的李哥,”丁绍伟淡淡地说,“郭莉确实曾去酒吧串过场,而且不止一次。”
冯欣怡闭上眼,汗水顺着额头散落的发丝蜿蜒而下。
“根据他的证词,王晨是个眼界很高的人,他有学历、有地位,也因此看不上你们这些社会底层的陪酒妹,唯独对同样出身高等学府且又气质出众的郭莉很有兴趣,”丁绍伟紧紧盯着她,“他纠缠过郭莉几次,你为了给郭莉解围,还装作不小心把酒洒在他身上,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冯欣怡捏紧衣角,喘成了一口陈旧而又不堪重负的风箱。
她低下头,良久才沙哑着说:“你们既然都知道了,还问什么呢?”
这句话一抛出来,丁绍伟就知道,这女孩的心防已经溃不成军了。
但是这个节骨眼上,他并没有穷追猛打,反而将重心往后挪,给了这女孩喘息的空间,伸手指了指她面前的咖啡杯:“冯小姐,放松点,别这么紧张……我们之所以旧事重提,并不是为了跟你算旧账,只是想查清郭莉当初为什么遇害,以及杜绝再有类似的受害者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