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卿摊开手,似笑非笑地看着葛欣:“是这么个流程吧?”
葛欣死死咬着嘴唇,咬出血来也毫无知觉:“……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苏曼卿微笑地看着她:“因为十多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是类似的剧本桥段。”
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天穹中最后一丝光亮烟消云散。空气中弥漫着□□过程中特有的刺激性气味与篝火燃烧的烟雾,本就呛人的气味再被饱含水汽的夜风横插一杠,呼啸着涌入鼻腔。
葛欣只觉得胸口充满冰冷黏重的液体,将肺泡堵得水泄不通,每喘一口气都格外艰难。
“……在你认识他后,你再不用担心那个禽兽养父会对你做出什么,然而你也不可能回归正常的人生轨道。一方面,童年的心理阴影像一头蠢蠢欲动的怪兽,蛰伏在潜意识深处,将你或有意或无意地剥离出正常人群。另一方面,过度的早慧和自小的耳濡目染让你对权势和暴力产生了盲目的崇拜。”
“某一天,你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偏激敏感的怪物,再也不可能融入普通的同龄人中。只有在神父身边,你才能找到‘同伴’,乃至于生出归属感。”
“你一直以为自己是被他‘选中’的,你们的相识是命运的安排,但你不知道的是,这不过是一个巧合和他一时的心血来潮——因为三年前,也就是他正式为你‘洗礼’的那一年,和我遭遇炸弹暗杀刚好是同一年。”
“你能想象得到,他将所谓的‘圣水’抹在你的额头上,那一刻,他其实是透过你的脸,看到了我当年的影子吗?”
这个打击简直是毁灭性的,葛欣本就单薄的小身板越发抖成了雨打风吹去的落花。
苏曼卿欣赏着她面无人色的表情,大概觉得回击力度够了,这才微笑着下了结论:“只能说你运气好,三年前组织先后失去了我和白皇后,老板迫于无奈,也是想从你身上找寻飘渺的安慰,才将本不够格的你吸纳入组织……”
葛欣神经质地哆嗦起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语无伦次地反驳道:“没有这回事,不可能……我才不是、才不是……”
“既然是备胎,就要有身为备胎的自觉,别一天到晚妄想取代正主,知道了吗——替代品?”
苏曼卿用一句话将如遭雷击的葛欣钉在原地,然后裹紧夹克衣领,两只手插在衣兜里,径直从她身边绕开,溜溜达达地走远了。
经过方才的“误会”,所有人看着苏曼卿的眼神都像看一个活怪物,偶尔好奇地窥探一眼,又触电似地飞快低头,仿佛那女孩是神话传说中的蛇发魔女,多看两眼就会原地化作石像。
苏曼卿不以为忤,反而乐得清净,忽听身后有人快步追上,简容的声音如影随形地传来:“……你做得有些过了。”
“过了?”苏曼卿悠悠一笑,“是有些过了……本来以为刺激得她神智失常,会有一场好戏看,谁知道她这么怕老板,白费了我半天口舌。”
简容拧起长眉,颇为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不管怎么说她也是白皇后……你和她撕破脸,有什么好处?”
“确实没什么好处,”苏曼卿淡淡地说,然后她反问道,“可是我不和她撕破脸,那姓葛的就能知难而退,从此不再招惹我吗?”
简容没话说了。
“既然她不论如何都要找我麻烦,倒不如把话说开,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苏曼卿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至少,让她知道厉害,以后就不会有事没事地弄些小把戏惹人心烦了。”
简容神色狐疑地盯着她。
苏曼卿犹如脑门长眼,分明没抬头,却能感知到来自外界的窥视:“想问什么?直接说!”
简容于是从善如流:“这不像你的做派。”
苏曼卿脚步微顿,似笑非笑地反问道:“我是什么做派?”
“黑皇后是组织第二号人物,看似喜怒无常翻脸无情,实则和明承诲一样,所有行为都有十分明确的目的导向,”简容低声说,“你方才那番话,明着是刺激葛欣,真正的意图……其实是说给老板听的吧?”
苏曼卿略微一挑眉尖,眼神里刻着“何出此言”一排字样。
“就像你方才说的,老板需要的是快刀、是猎犬,他对部下的信重程度同样是按照个人能力排名的——可是葛欣三番五次针对你,还是为了这样一个私人化的理由,当然会让老板不满。”
“当你明明白白地指出,葛欣因为个人感情蒙蔽理智,不惜在组织内部引发内讧时,其实是在质疑她身为‘皇后’的掌控和判断力。可惜她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更加没想到,这番质疑会经由旁观者的嘴传到老板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