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被彻底激怒的蝰蛇仰起后脑,闪电般往前一窜,阿铮的心脏差点停跳,就见苏曼卿飞快抬手——寒光伴着血光乍起,那倒霉催的蛇先生从七寸处干干脆脆地裂成两截,脑袋和身子一并飞出去,和光同尘地滚了满身泥土。
虽然苏曼卿大半夜刨蛇洞的行为十分奇葩,但她最终还是如愿以偿——提溜着死蛇去了厨房,亲手扒皮去骨,打算做一道蛇羹当夜宵。
阿铮亦步亦趋地跟在一旁,冷眼瞧着她将尚在扭动的蝰蛇洗剥干净,切断入盆,然后加上盐巴、黄酒、姜丝、葱段等佐料悉心腌上。更令人发指的是,那蛇都被腌上了还在不住扭动,粉白色的蛇段翻翻滚滚,仿佛某种海洋动物的触须,倒是省了按摩推拿的步骤,自己就腌入味了。
阿铮看着大碗里兀自蠕动的蝰蛇,只觉得喉咙和胃同时抽紧。幸而他跟随神父多年,身手和城府都有了长足的进步,没让那点不适流露在脸上:“……你什么时候好这口了?”
苏曼卿自顾自地烧了一锅水,头也不抬:“坐了一天车,都要吐了,他们晚上的烤全羊我嫌油腻,都没怎么碰,弄点清淡的开开荤。”
阿铮:“……”
那您看着这蛇肉就不想吐吗?
恰好这时,苏曼卿不经意间回过头,扫见他此刻的神情,意味深长地笑了:“怎么,我听说当初那个泄露配方的药剂师就是你亲手扒的皮……人皮都扒过了,还怕蛇皮?”
阿铮冷着一张脸:“我又不会去吃他的肉。”
苏曼卿轻啧一声,摇了摇头,一脸“你注定没口福”的惋惜和感慨。
第173章 撒娇(下)
阿铮眼睁睁看着苏曼卿将那碗加了调料腌过的蛇段上锅隔水蒸,很快,白汽和香味一起蒸腾而起,一并翻江倒海的还有阿铮的肠胃。他实在有点耐受不住,从衣兜里偷偷摸出粒薄荷糖,撕开包装后丢进嘴里,用清凉的甜味压下作呕的欲望。
苏曼卿不动声色地瞥过一眼,目光微微闪烁。
阿铮用舌头搅动着薄荷糖,耳听得大锅里沸水咕咚咕咚的声音,可能是想随便找个话题转移注意力,眼观鼻鼻观心地说:“葛欣回房后一直很安静,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来找你麻烦了。”
苏曼卿闲着没事干,索性将扒下来的蛇皮拿到水池边涮洗干净,爱不释手地摆弄好一阵,似乎打算拧一条结实的绳索:“你错了,安静只是表象——她要真那么脆弱,也不会在葛长春的淫威下忍耐多年,直到暴起反杀了。”
阿铮眼神骤凝:“你是说……她只是暂时蛰伏?”
“其实我今天能骗过她纯属侥幸,老板当年看中她,未尝不是赏识她这份一忍多年的耐心和韧性。只是她自己太在意我的存在,一直耿耿于怀,这才被我带进沟里,”苏曼卿淡淡地说,“等她冷静下来,想明白了,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阿铮眼神微冷:“她还会继续针对你?”
“明面上未必会,她既然知道老板已经对她不满,怎么可能重蹈覆辙?”苏曼卿轻嗤一笑,“不过,以她那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脾气,保不准会私底下留心我的举动,瞅准机会,然后一击必杀!”
阿铮眯紧眼角,一字一句压得极低:“需不需要……”
苏曼卿很干脆地打断他:“不需要!”
阿铮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葛欣再怎么说也是白皇后,老板还没视她为弃子,你现在动手太打眼,说不准还会引起老板的怀疑,得不偿失,”苏曼卿淡淡地说,然后她在厨房氤氲的白雾中抬起头,冲阿铮弯下眼角,露出一个十分真诚的笑,“这些年幸好有你,不然我仓促回归,两眼一抹瞎,说不定真让那姓葛的丫头算计了。”
阿铮一只手插进衣兜里,他夹克外套的口袋中居然装了满把薄荷糖,稍微一搅动,糖纸就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他抬头对上苏曼卿盈盈含笑的双眼,总是冷如铁石的脸起了极细微的波动,不知是错觉还是光线的缘故,神色居然柔和了不少:“咱们都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自然要相互扶持——那些年我跟在老板身边,好几次差点撑不下来,你帮了我不少,我心里都记得……”
他将一粒薄荷糖抓在手心里,手指死死捏紧,仿佛力道稍微松一些,那糖就会长了翅膀飞走似的。
就在这时,大火蒸煮的铁锅里不断冒出水汽,将锅盖顶得突突乱跳。苏曼卿最后勾了个薄芡,连水淀粉带蛇肉一同蒸煮五分钟,然后兴致勃勃地端出来。
“快尝尝,”她热情地招呼阿铮,“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搪瓷大碗里冒着热气,刚出锅的蛇肉也确实很香,加上苏曼卿的盈盈相劝、笑语如花……恐怕很少有男人能扛住这等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