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要知道,制毒工厂可是神父手里一张底牌,他不会这么轻易亮出来的,”苏曼卿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就算是明氏总裁,面子也没大到这份上。”
沈愔被她越绕越糊涂:“那这次的交易……”
只听“嗤啦”一声,却是苏曼卿将过完油的蜈蚣丢进热油锅里,油和水相遇,碰撞出热情洋溢的礼花,瞬间盖过了沈愔没说完的后半段话。下一秒,沈愔飞快垂下眼,将一个“走私拆家”的猥琐、谄媚与精明演绎得淋漓尽致——
“……听说神父先生在这山里藏了‘大货’,咱们都是小人物,不敢和大老板抢生意。只不过,都是在国境线上混饭吃的,老板们吃肉,给咱们这些小喽啰剩点汤,总不成问题吧?”
苏曼卿勾唇一笑,将番茄酱下进锅里,快速翻炒几下,等色香味都出来了,才抬起头……然后顺理成章地,和站在门口的葛欣看了个对眼。
隔着氤氲的白雾,苏曼卿看不清她的脸色,也懒得搭理她。她手脚麻利地将蜈蚣装盘,然后轻轻一挑眉梢:“想知道?”
“小顾”像是才发现葛欣的存在,讪讪搓着手,露出贪婪又心虚的神色。
“行啊,”谁知苏曼卿居然很痛快地答应了,没等小顾喜形于色,她将手里的盘子往前一递,“把这盘都吃光了,我就把你的话转达给老板。”
小顾的笑容登时凝固了。
苏曼卿得理不饶人,将盘子一径往前送,眼看要怼到小顾鼻尖底下。那男人脸色苍白,冷汗颤颤巍巍地从额角滑落。
苏曼卿笑吟吟地补充了一句:“听说当地蜈蚣毒性大,也不知拔干净了没……要是吃下去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不负责哦。”
小顾整个人哆嗦成一根风中凌乱的人棍:“……Athena小姐说笑了。”
苏曼卿冷意森然地弯下眼角:“是你自己吃了,还是我掰开你的嘴塞进去?”
小顾哆哆嗦嗦的后背贴着墙壁,看上去快要顺着墙板滑坐在地上了。
葛欣其实很想把这出好戏看完,但她是来传话的,耽误不得,只得沉着脸打断那两位的“神情互动”:“……玩够了吧?”
苏曼卿回过头,半是慵懒半是饶有兴味地瞥了她一眼。
葛欣最恨她这个眼神——按说她们同为神父麾下的“皇后”,既是对手,又是“情敌”,就算苏曼卿不用憎恨的眼神看着她,也应该百般忌惮、千般防备。
但那女人就是有本事视她如无物,看着她的眼神就像看一只胡乱吠叫的小猫小狗,因为不懂事,也没法对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所以不必计较,只需用脚拨拉到一边就行了。
葛欣满腔尖利的敌意扎进了棉花堆,让她有种没着没落的挫败感。
苏曼卿不清楚她这番心思,也根本不在乎,露出“被打断游戏”的不耐,懒洋洋地问道:“有事吗?”
葛欣绷着一张脸,即便一再告诫自己“不能露怯”,从隐隐作痛的手腕到绷得死紧的背脊依然在不遗余力地诠释什么叫“如临大敌”:“老板要见你。”
闻言,苏曼卿的目光在“小顾”和手里的盘子间之扫了个来回,斟酌片刻,似乎还是觉得自家老板的召见更重要些,于是悻悻放下盘子。
小顾一口气没松到底,就听她打了个响指,下一秒,以阿铮为首,五六名黑衣保镖仿佛听到召唤的猎犬,蜂拥而入:“……怎么了?”
苏曼卿回过头,冲小顾露出个柔情似水的笑容,笑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才不紧不慢地吩咐道:“盯着他,把这盘蜈蚣吃干净!要是不肯吃,就直接塞进去!”
小顾如遭雷劈,整个人登时僵住了。
阿铮二话不说,接过她手里的盘子,冲左右使了个眼色,两名保镖当即上前,一左一右地摁住那男人。霎时间,求饶和扭打声接踵而至,苏曼卿却跟没听到似的,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领,抬头笑道:“走吧。”
葛欣一声不吭,当先在前面带路。
神父没有待在堂屋里,而是等在一处山崖前。远处是一重又一重的苍翠青山,深深浅浅的绿像是会流动似的,在他苍白的脸颊上映出一层冷冷的光晕。
单从侧脸轮廓看,他和沈愔……或者说,和当年的夏桢颇有几分相似。可一旦开口说话,这种轮廓上的“相似”立刻被南辕北辙的气韵无限模糊了。
“……交易会在今天夜里进行,Athena和Mary准备一下,两个小时后出发前往交易地点。”
苏曼卿:“……”
只能说,她太了解神父了,前脚刚和沈愔说完“这男人摆在台面上的计划一个标点都不能信”,后脚就亲耳听到他将之前的安排一竿子打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