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被缠得发麻,阵阵麻木中,周魇觉得他的手臂上好像被针扎了一下。
他转头看过去, 只能看到深深浅浅的暗影,再看不到其它东西。
周魇试图伸手找,却发现自己的四肢像被人捆在床上一样, 动弹不得。
一切, 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噗通噗通噗通——”
周魇的心脏倏地越跳越快, 上半身凉得像被浸在了冰水里, 呼吸困难带来的窒息感让他产生了自己可能就快死亡的错觉。
莫名其妙的, 头又开始疼了。
周魇紧紧攥着手里的深蓝色大衣, 像是晕过去似的,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隔壁305疗养室里,正在无声嘟囔着污言秽语的易树忽然坐了起来,扭头对着床旁边的地面干呕。
黑暗中,有散发着腥臭味的液体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滴落在地。
竟然吐血了。
易树抬手擦了擦嘴角,手撑着床沿躺了回去,状态比睡觉前虚弱了很多。
太可怕了。
易树用右掌心盖住眼睛,调整呼吸准备入睡。
黑暗中有阴郁的照在了床边的地面上,斜斜照进床底。
易树不知道,从他嘴里流出最终落在地上的腥臭液体根本不是血,而是一种黑色的、粘稠的液体。
它们一滴滴聚集在一起,凝成一团,从床底流到柜子旁边,沿着柜子的表面往上攀,最终流进柜子里,消失不见了。
1月7日早上七点,疗养院三楼准时响起空灵的音乐,叫醒了还在沉睡中的调查员。
周魇在微潮的炙热气息中睁开眼,发现床单被他身上的水汽染潮了,盖在他身上的是他的深蓝色大衣,淡淡的炙热味道也是从大衣上传来的。
至于睡觉前盖在周魇身上的被子,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扔到了地上。
周魇把大衣拎起来放到床边,起身的时候,头一阵晕眩,差点站不稳坐在床上。
他下意识摸了下额头,很烫,至少有三十八度。
周魇坐在床边缓了缓,去卫生间洗漱。
镜子里,周魇的额头很白,双眸中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潮气,眼尾、耳朵、脸颊、脖子都泛着病态的红,像是得了重感冒。
周魇皱着眉看了几秒镜中的自己,用手拧开手龙头,把冰凉的冷水往脸上撩,试图降低脸上的温度。
可惜没什么用,反而让他更难受了。
周魇干脆把衣服全脱了,走到花洒下冲了个澡。
于是陆沉昭敲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满房间的水汽,和穿着长裤,上身只穿了件深蓝色大衣的周魇。
陆沉昭扫了眼周魇眼尾的红色,两只手把周魇大衣的边缘拉到一起,低头碰了下周魇的额头,蹙着眉问了句:“你额头怎么这么烫?”
隔着衣服觉察到周魇的心跳也不太对劲,陆沉昭右手挨着衣服的缝隙伸了进去,把散发着烫人温度的掌心贴上周魇的胸口。
“噗通——”
“噗通噗通噗通——”
“心跳比昨天快了很多。”陆沉昭的脸沉了下来,“发生什么事了?”
周魇:“我昨晚做了个梦。”
周魇这会还有点不舒服,他转身想靠墙站着,还没动腿,就被陆沉昭按住了,干脆放弃靠墙,把头抵在陆沉昭的肩膀上。
再次开口,烫人的气息都拂在了陆沉昭的脖子上:“有点巧,我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正好是十点五十九分。”
陆沉昭有了不好的预感:“然后呢?”
周魇侧着头,一边耳朵和脸颊压在陆沉昭的肩膀上,把剩下半张脸露到陆沉昭眼前,面容平静:“当时距离十一点整只差几秒,我没有在十一点之前睡着,违规了。”
刹那间,周魇隐约看到陆沉昭镜片下的伤痕上有红色的火光闪过。
“陆沉昭,违规没那么严重。”
周魇抢在陆沉昭询问之前,把他醒之后的身体变化都讲了出来。
陆沉昭问道:“找到类似被针扎过的地方了吗?”
周魇:“没有。”
“我帮你。”
陆沉昭拉着周魇的胳膊,拉着他往房间的更里面走,顺路把房间的所有灯都打开了,使304疗养室变得比白天的室外还亮。
最终,陆沉昭也没在周魇身上找到任何因被扎而留下的印记。
不想陆沉昭过于担心,周魇强调了一遍:“除了心跳变得更快,听力和嗅觉继续变得更好,我的身体没有别的变化。”
“我知道。”看到被扔在地上的被子,陆沉昭疑惑道,“你昨晚怎么睡的?”
周魇没吭声,看了眼被陆沉昭拎在手里的深蓝色大衣。
鼻尖是极淡的炙热木香和清冷香气混在一起的味道,陆沉昭莫名觉得手里的大衣有点沉。
陆沉昭把手里属于周魇的大衣放到床上,接着脱掉自己的暗红色大衣,撑开了往周魇身前走了两步:“穿我的。”